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那天后，陈清羽和孟思安的关系似乎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孟思安不明白，她和陈清羽怎么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课间，陈清羽总会变魔术般从书包里掏出两颗水果糖，一颗草莓味，一颗柠檬味，他总说草莓味甜得过分，非要和孟思安交换；放学路上，两人推着自行车慢慢走，梧桐树影在柏油路上摇曳，陈清羽会手舞足蹈地描述新学的舞蹈动作，孟思安就安静听着，偶尔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连言兮都调侃他俩是“连体婴”，可孟思安却觉得，这种恰到好处的亲密，像冬日里裹着糖霜的雪球，一碰就会化在掌心里。

然而好景不长，命运的剧本总爱翻出意料之外的篇章。那天傍晚，夕阳把教室染成蜜色，陈清羽攥着手机，脸色凝重地站在孟思安课桌前。手机屏幕上是国际青少年舞蹈锦标赛的邀请函，烫金的字体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组委会邀请我参加，”他喉结滚动，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要进行为期两年的封闭式集训，手机必须上交。”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刺耳起来，孟思安盯着手机屏幕，恍惚觉得那像是要把他们的时光割裂成碎片的利刃。

“但我会想办法联系你。”陈清羽突然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她垂落的发丝，指尖带着舞蹈生特有的薄茧，“等我回来，跳支独舞给你看，只属于你的。”他眼底晃动着细碎的光，像舞台聚光灯下闪烁的星子，却也藏着孟思安看不懂的忐忑。孟思安强撑着笑，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转身从书包深处掏出早已织好的浅灰色围巾。毛线尾端还残留着她熬夜编织时蹭上的墨渍——那是解数学题到凌晨三点的印记。“别冻着，”她把围巾塞进他包里，动作快得像是要藏起什么，“比赛加油。”

分别那天，校门口的凤凰花开得如火如荼。陈清羽的行李箱滚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三步一回头，直到大巴车扬起的尘埃模糊了身影。孟思安站在原地，打开手机，置顶对话框还停留在陈清羽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明天早餐想吃什么？给你带！”她盯着屏幕许久，最终只是把两人的聊天背景换成了那张在图书馆拍的合影——照片里陈清羽歪头靠在她肩头，笑得露出虎牙，背后是图书馆的落地窗，阳光给他们镀上毛茸茸的金边。

最初的三个月，孟思安每天都会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期待着那个灰色头像突然亮起。偶尔，陈清羽会用集训基地的公用电话打来，通话时间总是很短，背景音里混杂着教练的哨声和队友的呼喊。“今天练了新的托举动作，”他的声音带着喘息，“等我学会了，第一个跳给你看。”孟思安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那端断断续续的话语，把想说的千言万语都咽回肚子里，只轻声说一句：“注意休息。”

高二下学期，联系渐渐少了。集训基地的管理愈发严格，陈清羽能打电话的机会屈指可数。孟思安依然会每天在两人的对话框里分享日常：今天食堂的饭菜很难吃、模考又拿了第一、言兮在游戏里又坑了队友……这些消息像石沉大海，再也等不到回复。但她依然坚持着，就像守着一个不会醒来的梦。

备战高考的日子里，孟思安把自己泡在题海里。模考成绩稳坐全市前三，可每当解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她总会望着教室后墙发呆。那里还贴着陈清羽随手画的笑脸，被阳光晒得发黄，边缘卷翘起毛边。言兮说她魔怔了，可她却固执地把手机铃声设成陈清羽推荐的《月光奏鸣曲》，总期待着某个寂静的午后，听筒里会响起熟悉的“喂”。深夜刷题时，她会翻出两人以前的聊天记录，看着那些充满烟火气的对话，嘴角不自觉上扬，又在想起现状时红了眼眶。

高考结束那天，孟思安鬼使神差地来到他们常去的图书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陌生情侣，女孩的笑声清脆如银铃，却让她眼眶发烫。她走到角落的舞蹈书籍区，指尖抚过《现代舞技法解析》的封面，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注视着她。转身的瞬间，熟悉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

“好久不见。”陈清羽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他比从前高了半个头，身形更加修长，锁骨处贴着创可贴，练功服袖口磨得发白，手腕上还缠着她送的围巾，只是褪色得厉害。少年的眉眼褪去青涩，下颌线锋利如刀刻，却在望向她的瞬间，红了眼眶。

孟思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两年的时光，无数次在脑海中设想过重逢的场景，此刻却只觉得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陈清羽从口袋里掏出一部老旧的按键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却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是集训时偷偷藏的，”他轻轻点开相册，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照片：凌晨五点的练功房、被磨破的舞鞋、集训基地的晚霞……还有一张偷拍的她在图书馆看书的侧影，阳光落在她发梢，晕染出温柔的轮廓，“我想把这些都讲给你听。”

图书馆外，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陈清羽突然拉起她的手，往街道尽头跑去。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曾经一起看过晚霞的天台。

风扬起孟思安的发丝，陈清羽望着她，眼神炽热而坚定：“这两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他顿了顿，握紧她的手，“孟思安，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

孟思安仰头看着他，眼眶湿润。远处的霓虹渐渐亮起，城市的喧嚣在这一刻都成了背景音。她终于明白，有些等待，终究会在时光的长河里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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