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重重

赵小虎坠入了一片粘稠的黑暗。

四肢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的墨汁里，每一次挣扎都会激起无形的波纹。他试图呼唤李秀娘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黑暗吞噬，连回声都没有留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幽蓝的光亮在远处浮现。

那光亮忽明忽暗，像是风中的残烛。赵小虎拼命向光源游去，随着距离拉近，他渐渐看清那竟是一盏漂浮的青铜灯——与阿沅那盏一模一样，只是灯焰呈现出病态的蓝色。

当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灯盏时，黑暗突然沸腾。

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四面八方伸出，每只手掌心都刻着血符。它们抓住赵小虎的四肢，将他拖向更深处的黑暗。就在他即将被淹没时，灯焰突然暴涨，蓝火中浮现出李秀娘模糊的脸。

"昊哥...记住...灯油..."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隔着很厚的琉璃。赵小虎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灼热，天机镜碎片不知何时已经嵌入他的皮肉，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金光所照之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赵小虎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他喘息着爬起，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长的石道中。两侧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壁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第一幅壁画上，一个模糊的人影跪在青铜灯前，双手捧着自己的心脏。心脏上方悬浮着半枚道种，表面爬满黑色纹路。

"这是...陈昊？"

赵小虎的手指抚过壁画，突然触电般缩回。石壁竟是温热的，仿佛后面流淌着滚烫的血液。他继续向前，第二幅壁画上出现了九个模糊的身影，他们围成一圈，中间是盏巨大的青铜灯。

最令人不安的是第三幅壁画——九个身影中有八个已经倒下，唯一站立的那个人，胸口赫然插着天机镜的碎片。

石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雕刻着精细的星图。赵小虎注意到，星图中央缺失了一块，形状与他手中的天机镜碎片完全吻合。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嵌入碎片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果然是你。"

赵小虎猛地转身，看见阿沅的姐姐站在三步之外。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长裙，只是眉心的金痕已经变成了狰狞的伤口，不断渗出黑色的液体。

"你不是已经..."

"死了？"女子轻笑，指尖拂过自己的伤口，"在归墟里，生死界限没那么分明。"她突然逼近，冰冷的手指掐住赵小虎的下巴，"告诉我，你看到灯里的东西了吗？"

赵小虎挣开她的钳制，天机镜碎片在掌心发烫："什么东..."

话音未落，整条石道突然剧烈震动。壁画上的图案开始蠕动，那些模糊的人影竟然从石壁中爬了出来！他们浑身沾满黑色的黏液，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赵小虎。

"来不及了。"女子脸色骤变，一把推开青铜门，"进去！"

门后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悬浮着那盏巨大的青铜灯。与壁画上不同的是，此刻的灯盏已经倾斜，蓝色的灯油不断滴落，在地面蚀刻出复杂的纹路。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灯芯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九条纠缠在一起的人影——赵小虎认出了陈昊、李秀娘、阿沅，还有...他自己。

"这就是轮回的真相。"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我们都被困在灯芯里，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悲剧。"

她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那里没有心脏，只有一个漆黑的空洞，边缘处闪烁着与灯焰同源的蓝光。

"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女子指向灯盏，"是成为第十个燃料，还是..."

石室突然剧烈摇晃，壁画中爬出的黑影已经涌到门前。赵小虎握紧天机镜碎片，突然注意到灯盏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灯油尽处，方见真我】

在黑影扑来的瞬间，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将天机镜碎片狠狠刺入自己的胸口！

鲜血喷溅在灯盏上，蓝色的灯焰突然变成金色。那些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在金光中化为青烟。女子震惊地看着赵小虎缓缓倒下，他的血与灯油混合，在地面的纹路中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星图。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钥匙..."

这是赵小虎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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