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离别

月色如水，窗棂轻响，江临川站在窗前，望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心中莫名一沉。

他缓缓闭上眼，思绪却无法平复。白日街头的一幕在脑海中反复浮现——苏栩若怀抱古琴，指尖轻拨，琴音悠扬，似诉衷肠。她那一笑，仿佛春风拂面，吹散了他心头经年的阴霾。

然而，夜未深，急促的敲门声便打破了这份静谧。

“殿下，宫中来信。”侍卫低声禀报，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江临川眉头微蹙，转身开门。侍卫将一封火漆密函递上，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退下。

他接过信，拆开一看，目光骤然一冷。

王命急召，令其即刻返国，不得延误。

纸张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心跳亦随之紊乱。他原以为尚有时间，哪怕只是再去听她一曲也好，可如今连这个愿望都成了奢望。

窗外风起，檐角铜铃轻响，如同一声叹息。

他坐在案前，烛火摇曳，映出他眉宇间的不舍与挣扎。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笺边缘，良久，才缓缓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密令。

“彻夜查访苏栩若身份。”

天未亮，城中仍沉浸在梦乡之中。江临川披衣立于窗前，看着屋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心中竟生出几分不安。

翌日清晨，属下呈上调查结果。

“右相长女，年十七，自幼聪慧，善琴通诗，未曾许配人家。”

江临川看着那份简短的资料，心中五味杂陈。他曾想，若她已有所归宿，或许便可断了这一丝牵挂；可如今得知她仍是自由之身，反倒更添惆怅。

他将资料仔细封存，放入怀中。他知道，这不仅是对她的了解，更是留给父王的一份参考——若两国联姻终不可避免，或许……她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他没有说出口。

他只将那份沉默藏进心底，一如藏起一封信。

启程前，他悄然绕道城南。

晨雾未散，街巷清冷。老槐树依旧伫立在巷口，枝叶随风轻摆，投下斑驳光影。他走近树下，低头搜寻片刻，在树根缝隙间轻轻塞入一个素色信封。

那是他昨夜写下的字句，未曾署名，也未送出。

他站在树下，久久未动。

远处传来马蹄声，是随从们在催促启程。

他最后看了一眼空荡的街巷，转身离去，脚步沉重而坚定。

马车渐行渐远，宁远城的轮廓渐渐模糊在晨雾之中。

江临川掀起帘角，回望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城池。阳光透过薄雾洒落，照在青石板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他忽然想起昨日她说的话：

“城南老槐树下，午后时分，若有兴致，便可前来。”

他终究未能赴约。

马车驶过山岭，穿过林间小径，尘土飞扬。江临川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却始终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她的身影，还有她那双似有星河倾落的眼眸。

他不知自己是否还会再来，也不知她是否会发现那封信。

他只知道，这一别，或许是永远。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他睁开眼，正欲开口，却听见前方传来的惊呼。

“殿下！前方有人拦路！”

江临川掀帘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立于道中，发髻微乱，裙裾沾尘，手中紧握着一支断裂的琴弦。

她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焦急与不甘。

“你……”江临川脱口而出，声音微颤。

女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疾驰而过的马车带起的风掩去了声音。

他猛然起身，正欲喊停马车，却被身旁侍卫按住肩膀。

“殿下，不可停留！”

他猛地回头，怒视对方：“为何？！”

侍卫神色凝重，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属下怀疑……有人跟踪我们多时。”

江临川怔住，再回头望去，那女子的身影已被远远甩在身后，只剩下一截断裂的琴弦，静静躺在尘埃中。

他缓缓坐下，手心攥紧了那封尚未送出的信。

风从车帘缝隙钻入，带着些许寒意，也带来了她最后的声音——

“你答应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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