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在屋内的木桌上洒下一抹淡淡的暖光。江昭正趴在案前，一笔一划地誊写着新得的诗稿，神情专注而认真。苏栩若坐在他身旁，手中针线轻巧地穿行，绣着一朵未完成的梅花。

风穿过庭院，带着初春的凉意，也带来了远方的消息。

门外忽有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屋中的宁静。阿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影如影随形般安静，却自带一股压迫感。苏栩若抬眼望向他，指尖微顿，针尖在布面上顿了顿，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

“夫人。”阿烬低声唤道，语气里藏着一丝未曾显露的凝重，“京城有人来信。”

苏栩若放下针线，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接过那封信。信纸被压得平整，封口处印着一枚熟悉的印章——正是上一封密信送来的那枚旧部之印。

她沉默片刻，才小心拆开。

信的内容依旧简短，但字字如针：“夫人暂勿南迁，朝中已有风声，恐生变故。”

她的心猛然收紧，目光微微闪动，抬头看向阿烬：“他们……已经开始了吗？”

阿烬点头，声音低沉：“朝中有几位言官近日频频上奏，质疑少主身份与血统，甚至牵涉到两国邦交。虽未明指夫人，但言下之意已露锋芒。”

苏栩若的手指轻轻捏住信纸边缘，掌心微微发白。她回身望了一眼仍在专心写字的孩子，眼中浮起一抹忧虑。

“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阿烬神色复杂：“尚无确证，但据属下所知，此事已引起宁远王妃的关注，恐怕不久便会有宫中传召。”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吹动院中残存的梅枝，花瓣零落几片，落在门槛上，仿佛无声的叹息。

苏栩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恢复了几分清明。

“我知道了。”她轻声道，“你先退下吧。”

阿烬躬身一礼，身形一闪，消失在暮色之中。

屋内重归寂静，只有江昭笔尖摩擦纸面的细碎声响。

苏栩若缓步走回座位，重新坐下，拿起针线。她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柔和下来，不惊扰孩子的专注。

“娘亲？”江昭忽然抬头，察觉母亲今日的异样，“你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柔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天色早暗了。”

孩子点点头，低头继续写字，一边道：“等春天来了，我们就能去江南了对吗？”

苏栩若的手指微微一顿，针线绕过花瓣的一角，轻轻收尾。

“是啊。”她轻声应道，“等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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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苏栩若便收到了宫中传召。

她在镜前梳理长发，铜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昨日一夜未眠，她翻阅了所有可能涉及江昭身份的记录，也写好了两封措辞谨慎的回信，分别送往不同方向。

她将其中一封交给阿烬时，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若我迟迟未归，或宫中传出不利于我们的消息，你带江昭离开。”

阿烬单膝跪地，双手接过信笺，沉声道：“属下明白。”

她看着这个一直守护着她和孩子的男人，眼底浮现一丝疲惫的笑意。

“谢谢你，阿烬。”

男人抬起头，目光坚定如旧：“属下此生唯一的使命，便是护夫人与少主周全。”

苏栩若转身步入马车，帘幕落下，隔断了视线。她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熟悉街景，心中却早已飞向皇宫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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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气氛比她预想得更为肃穆。

大殿之上，几位朝臣站在阶下，面色各异。苏栩若缓步行至中央，盈盈一拜：“民妇苏栩若，叩见诸位大人。”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缓缓开口：“苏夫人，你可知晓为何今日请你入宫？”

她垂眸，语气温和：“不知，请大人赐教。”

老臣清了清嗓子，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展开朗读：“宁远右相长女，本应许配于本国世子，然其私自改嫁华国将军江临川，致两国姻盟作罢。今江氏幼子年近十岁，血脉未明，竟以贵胄自称，实乃僭越之举。”

话音落下，大殿之内一片沉寂。

苏栩若抬起头，目光澄澈如水，语调平稳：“大人所言极是，但江昭乃江临川将军嫡子，出生之时，军营诸多将领可为见证，且由江将军亲自上报朝廷。若大人怀疑血脉，不妨调取当年军报核实。”

她的话并无咄咄逼人之意，却句句有力，让人无法反驳。

老臣微微皱眉，正欲再问，另一名年轻官员却抢先开口：“夫人聪慧，果然非同凡响。只是如今民间传言四起，更有说夫人为保权势，故意隐瞒江昭真实来历，意图借血统牟利。”

苏栩若淡淡一笑：“传言终究是传言，若真有证据，大人何不呈堂而论？若无凭据，仅凭几句流言便妄议皇族血脉，是否太过草率？”

那官员一时语塞，脸色微变。

老臣轻咳一声，打圆场道：“夫人言之有理，此事尚需查证，今日便暂且作罢。”

苏栩若微微颔首：“谢大人宽容。”

她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屏风之后。她知道，那里站着的人，才是真正关注这一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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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已是黄昏。

江昭正在后院练字，听到脚步声便跑了过来，仰起脸问道：“娘亲，你回来了？”

苏栩若蹲下身，替他拂去肩上的尘土，柔声道：“嗯，回来了。”

孩子眨了眨眼：“今天在学堂，先生又夸我了。”

她轻轻笑了：“是吗？那你今晚要多吃点饭。”

江昭笑嘻嘻地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跑。

屋檐下的风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苏栩若望着孩子的背影，心头却沉重如铅。

她知道，这场风波还远未结束。

夜色渐深，她独自坐在灯下，手中握着一封未寄出的信。

“阿烬，你说……我是否该告诉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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