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

李国栋被处分降职了，程母被我爸那通硬话怼得暂时消停，学校里那股子乌烟瘴气好像被大风刮走不少。连带着，天宁诚祁那叽叽喳喳的废话都顺耳了几分。

这天课间，我正趴桌上跟数学题死磕，宁诚祁跟阵风似的刮进我们班后门，一巴掌拍我桌上，震得笔都跳起来。

“叶禾！炸了炸了！”他嗓门大得全班都回头。

“又咋了？”我没好气地抬头。

“物理竞赛成绩贴公告栏了！”宁诚祁激动得脸都红了，“程序！第一！甩第二名几十分！牛大发了！”

心口猛地一跳，成了！我就知道他能行！

“真的？”我蹭地站起来。

“千真万确！公告栏那儿都挤炸了！走！看看去！”宁诚祁拽着我就往外冲。

公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宁诚祁仗着个子高力气大，硬是给我杀出一条血路。红榜最顶上，“程子言”三个字印得又大又醒目，后面跟着一串吓死人的高分。

“看见没！看见没！”宁诚祁比自己考了第一还兴奋，指着名字嚷嚷，旁边挤着的学生也都议论纷纷，眼神里全是佩服。

我盯着那个名字，嘴角忍不住往上翘。阳光照在红榜上，亮堂堂的，好像把他名字都镀了层金边。心里那点替他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保送资格，奖学金，稳了！

正高兴呢，旁边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惊呼：“哇！程学长你好厉害！”

是林薇。她不知道啥时候挤过来的，穿着件粉嫩嫩的毛衣，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正仰着小脸，满眼崇拜地看着……我旁边？

我一扭头，好家伙，程子言不知道啥时候也来了。他大概也是被宁诚祁硬拽过来的，就站我右手边，离得挺近。他脸上还是那副没啥表情的死样子，但眼神落在红榜自己名字上，亮了一下，嘴角好像也往上牵了那么一丝丝。

林薇完全无视了我和宁诚祁，直接凑到程子言跟前，声音甜得发腻：“学长，恭喜你呀！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拿第一！”她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喏，送你的！庆祝一下！”

袋子一看就不便宜。周围同学的目光唰一下全聚过来，带着点暧昧的起哄声。

程子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看都没看那袋子，更没看林薇，眼神还在红榜上，“不用。”

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甜甜地笑开：“跟我客气什么呀！拿着嘛！” 她说着就要把袋子往程子言手里塞。

程子言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胳膊肘“咚”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了我肩膀上！

“嘶……”我猝不及防，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程子言像是才反应过来旁边站的是我，飞快地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没事吧？”他声音有点急，下意识地伸手想碰我肩膀。

“没事没事！”我揉着肩膀，赶紧说。心里却有点好笑，这家伙，躲林薇跟躲瘟神似的。

林薇举着礼品袋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她看看程子言撞到我后那副紧张样儿，再看看我，眼神里的崇拜瞬间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嫉妒。

“程学长！”她声音拔高，带着点委屈和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好心送你礼物，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推我撞她？”她指着我，眼圈都红了，好像受了天大委屈。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看戏的眼神更多了。

程子言的脸彻底沉了下去，眼神冷得能冻死人。他看着林薇，“我撞的，我道歉。跟你，没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薇手里的袋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东西拿走。别再烦我。”

说完，他看都没看林薇瞬间煞白的脸，转身拨开人群就走。

“我靠！程序等等我！”宁诚祁赶紧追上去。

我也懒得看林薇那张快哭出来的脸，揉着肩膀想溜。刚转身，就听见林薇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飘进我耳朵里：

“程子言！你别后悔！你以为她叶禾是什么好东西？她妈今天早上……”

后面的话没听清，被她旁边的小姐妹拉住了。但我心猛地一沉。她妈？叶禾她妈？我妈？林薇想说什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来。程母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又在脑子里晃。难道她又搞什么幺蛾子？还扯上我妈了？

我加快脚步，想追上程子言问问他知不知道。刚挤出人群，就看见程子言和宁诚祁没走远，在楼梯口拐角那儿等着。

程子言背对着这边，低着头，手插在校服兜里。宁诚祁正眉飞色舞地跟他说着什么。

我刚要走过去，程子言突然抬起头，朝我这边看过来。阳光穿过楼梯间的窗户，正好落在他脸上。他没像往常那样飞快移开视线，而是直直地看着我，眼睛里面映着点细碎的光。

然后，他抬起手，朝我这边，挥了一下。

动作有点笨拙，带着点不自在的僵硬。但意思很清楚：

过来！

宁诚祁在旁边看着他这动作，嘴巴张成了O型，一脸“我靠我看见了什么”的震惊。

心口那点因为林薇那句话升起的阴霾，被这笨拙的一挥手，给“噗”一下驱散了。

管她林薇说什么，管她程母想作什么妖。

我扬起嘴角，朝他小跑着过去。肩膀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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