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味觉刑场。

叶寻川数着台阶上的血迹。三百零七级螺旋阶梯，每一级都嵌着三枚带血的牙齿，排列成微笑的弧度。他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厄琉西斯，神明新生的银发在昏暗里泛着冷光，像一条流动的银河。

"你确定餐厅在地下？"叶寻川无声地做出口型。自从"缄默之钟"的仪式后，他的声带就变成了装饰品。

厄琉西斯没有回头。神明赤足踩过那些牙齿，足底渗出淡金色的血，在台阶上留下燃烧般的脚印。祂的右手按在胸口——那里有一道正在缓慢愈合的贯穿伤，形状完美匹配叶寻川口袋里的那把黑曜石匕首。

地底传来管风琴的声音。不是音乐，而是某种生物模仿乐器发出的呜咽。阶梯尽头，一扇镶嵌着人类臼齿的大门自动开启，腥甜的雾气扑面而来。

【哭泣餐厅·今日特供：神明味蕾佐记忆泡沫】

霓虹灯牌在雾气中闪烁。叶寻川眯起眼睛，看见餐厅中央悬浮着数十张水晶餐桌，每张餐桌下方都倒吊着一个"侍者"——那些生物有着人类的躯干和章鱼般的触须，泪腺部位改装成了迷你香料研磨器。

"他们把我的味觉神经做成了分子料理。"厄琉西斯的声音直接刺入叶寻川脑海，带着冰冷的波动，"吃下菜品的人，能体验神明的感官。"

叶寻川的舌尖突然尝到铁锈味。他的口腔里凭空出现一道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一行文字：【检测到非法味觉，启动净化程序】

最近的三个侍者突然挣脱倒吊的锁链。他们的触须卷曲成餐刀形状，朝着叶寻川袭来。厄琉西斯猛地拽过他手腕，神明的手指陷入他的血肉，在皮下留下五个发光的指印。

"别用你的舌头。"厄琉西斯的意念如同冰锥，"这里的空气会溶解人类味蕾。"

叶寻川反手掷出匕首。刀刃穿过侍者的眼眶，钉在后方酒柜上。数百个玻璃瓶同时爆裂，里面腌制的神明细胞组织像活物般爬出，在地面组成一幅不断变化的地图——餐厅深处有个标注着"后厨"的红色区域正在脉动。

他们踩着黏液冲向走廊尽头。叶寻川的风衣下摆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露出腰间那串发光的TS-007编码。厄琉西斯突然停下，神明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你的编号..."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整条走廊的天花板塌陷下来，露出后方巨大的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成千上万片舌苔组织，每片都烙印着厄琉西斯的神纹。

【第二幕：味觉刑场】

【规则：品尝者将成为食材】

机械女声响起时，叶寻川的牙龈开始流血。他看见自己的唾液变成金色，而厄琉西斯正痛苦地跪倒在地——神明的舌尖正在融化，滴落的液体在地面蚀刻出菜单文字：

前菜：谎言之霜（厄琉西斯的唾液雪葩）

主菜：背叛者之舌（叶寻川的味蕾刺身）

甜点：记忆残渣（双向遗忘冰沙）

"仪式已经开始了。"厄琉西斯的意念开始断断续续。神明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嵌入的七颗宝石——第一颗代表"声音"的已经黯淡，第二颗"味觉"的正发出刺眼的红光。"必须...反向完成菜单..."

叶寻川的视野突然扭曲。无数记忆碎片像玻璃渣般扎进脑海：他看见自己穿着白色制服，将厄琉西斯按在解剖台上；看见神明被分割成七部分的全程录像；看见某个雨夜，自己把枪口对准太阳穴，而厄琉西斯在哭...

幻觉消散时，他发现自己的小指缺了一截。不是受伤，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般彻底消失。厄琉西斯正将手伸进自己口腔，硬生生扯下那片正在再生的舌苔。

"吃下去。"神明染血的手递来那片组织，"这是唯一能骗过系统的办法。"

叶寻川吞下那块带着锈味的肉。瞬间，他的味觉神经像被岩浆冲刷——尝到了恒星诞生的灼热、深海的压力、还有成千上万信徒祈祷的苦涩。最强烈的，是某种贯穿所有味道的、冰冷的孤独。

餐厅突然剧烈震动。悬浮的水晶餐桌翻转过来，露出底部镶嵌的镜子。叶寻川在镜中看见两个倒影：一个是现在的自己，另一个是穿着研究员制服、眼神冷酷的版本。

"那是第七次轮回的你。"厄琉西斯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每次破解诅咒，都会唤醒一段真实记忆。"

侍者们集体僵直。他们的触须开始自燃，在惨叫声中化为灰烬。叶寻川的牙龈停止流血，但舌尖出现了神纹烙印——他现在能尝到厄琉西斯感知的一切。

"第二颗宝石。"神明指向自己锁骨，那颗红色宝石正在变蓝，"你分担了我的味觉诅咒..."

系统的警报声突然变成尖笑。所有灯光熄灭，只剩菜单上的文字在黑暗中燃烧：【恭喜获得二重身份：品鉴者/食材】。叶寻川的手环弹出新提示：

【演员007，请前往3号展台回收神之舌】

【特别奖励：解锁15%记忆权限】

厄琉西斯的身体突然抽搐。神明的脊柱浮现出机械结构的纹路，义眼里的黑雾凝结成警告文字：「他们在远程控制我」

叶寻川扯断手环扔向培养舱。爆炸的冲击波将他掀飞，后脑撞在金属柜上。恍惚间，他看见厄琉西斯被无形的力量拖向通风管道，神明挣扎着朝他伸出手，指尖迸发出最后的金光——

一朵新鲜的蔷薇从叶寻川胸口的银疤里钻出。花瓣上滚动着露珠般的文字：

「第三幕在呼吸博物馆」

「带着我的疼痛来找我」

黑暗彻底降临前，叶寻川咬碎了那颗新生的花苞。汁液尝起来像眼泪混着血，而他的断指处，长出了一截缠绕着神纹的金属骨骼。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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