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扇面一转,露出新绘的汴河秋色图,“倒是巧,在这儿遇上了。”
阿璃正要反唇相讥,忽见柴安眸光一凝,扇骨悄无声息地压住她手腕。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梁俊卿正从胭脂铺出来,身侧跟着个戴帷帽的女子。
二人状似亲密,那女子抬手时,袖口滑落一截,腕上赫然缠着条红绳——正是琼奴平日戴的样式。
“看来梁公子另有所爱啊。”阿璃嗤笑,却见柴安摇头。
“不是琼奴。”他压低声音,“这女子走路时右脚微跛,琼奴那日被郦娘子责罚,伤的是左腿。”
正说着,梁俊卿突然回头,恰好与阿璃四目相对。他脸色骤变,拽着那女子匆匆钻进小巷。
柴安"唰"地合上折扇:“追?“”
阿璃却转身拿起那尊金摩柯罗多,拍下一块碎银:“现在它是我的了——佛曰,惩恶即是扬善。”
秋风掠过,摊主捧着银子发愣,只见那对璧人已一前一后追进巷子,青衫与杏色裙角在巷口一闪,消失不见。
暮色渐沉时,梁俊卿跟着那“佳人”拐进了城南一处僻静小院。
女子帷帽轻纱被晚风撩起,隐约可见芙蓉面、柳叶眉,行走时腰间禁步金铃轻响,勾得梁俊卿心痒难耐。
“小娘子当真独自居住?”梁俊卿伸手去扶她腰肢,却被轻巧避开。
女子掩唇低笑:“郎君莫急,且饮了这盏合欢酒……”素手执壶,腕上金镶玉镯碰着青瓷盏,叮咚如泉。
梁俊卿仰头饮尽,酒液刚滑入喉,忽听房门"砰"地紧闭。
方才还含情脉脉的“佳人”猛地掀翻案几,尖声呼道:“有登徒子闯闺阁啊!”
柴安踹开门时,梁俊卿正被三个壮汉按在地上痛殴。
阿璃立在廊下,指尖摩挲着一根枣木棍,见柴安来了,挑眉道:“柴公子来迟了,戏都唱到第三折。”
“总要给姑娘留些出气的工夫。”柴安笑着递过一方帕子,“缠手上,别硌疼了。”
阿璃轻哼一声,却还是接过帕子裹住木棍。
梁俊卿抬头看见二人,顿时目眦欲裂:“是你们设局害我!”
“这话说的,”阿璃抡圆了棍子狠狠抽在他背上,“不是梁公子自己跟着'佳人'来的?”木棍破风声里,梁俊卿的惨叫惊飞檐下麻雀。
柴安倚着门框计数,待打到第二十七下时突然喊停:“留两分力气。”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按了血手印的供状,“梁公子方才酒醉吐真言,连挪用官银赌钱的事都招了。”
梁俊卿被扔出巷口时,那“佳人”正扯下假发髻,竟是个清秀少年。柴安抛给他一袋赏钱:“演得不错,下回还找你。”
阿璃将木棍掷进汴河,金摩柯罗多像在怀中泛着微光。柴安忽然道:“其实那佛像……”
“是打算送给琼奴镇宅的吧?”阿璃打断他,似笑非笑,“明日我亲自送去——顺便告诉她,梁俊卿摔断腿滚出汴京了。”
秋风掠过河面,柴安望着阿璃,二人突然轻笑出声。
檐角铜铃叮当,恍若佛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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