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15

第十五章

　　待掀帘入内，只见梁俊卿歪在诊榻上，左眼乌青一片，锦袍沾满泥渍，活像只斗败的花公鸡。

　　两个小厮缩在墙角，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容。

　　“苏大夫！”梁俊卿见她进来，竟挤出两滴眼泪，“范良翰那厮下死手啊！”

　　连翘端着药盘小声补充：“听说，他在四福茶肆调戏郦家姑娘，还说了什么‘小寡妇风韵更佳’...”

　　苏璃指尖的银针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寒芒。

　　“脱衣服。”

　　梁俊卿一愣：“啊？”

　　“不脱怎么扎针？”苏璃敲了敲他肿起的肩胛。

　　梁俊卿顿时蔫了。

　　褪衣时牵动伤处，又疼得龇牙咧嘴：“苏大夫您手下留...嗷！”

　　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稳稳刺入天宗穴，比平日深了半分。

　　苏璃捻着针尾慢条斯理道：“这一拳，倒是打准了经络。”

　　待起针时，梁俊卿已疼出一身冷汗。

　　正要讨饶，却见苏璃提笔在笺纸上龙飞凤舞：黄连五钱，黄柏三钱，苦参两钱...

　　“这、这哪是药方？”梁俊卿抖着手指向药笺，“分明是苦胆熬汁！”

　　苏璃吹干墨迹，微微一笑：“梁公子肝火太旺，须得以苦泄之。”

　　转头对阿青道，“再加一味龙胆草，用无根水煎。”

　　梁俊卿闻言险些从榻上滚下来，却见连翘已经搬出个陶罐——里头泡着的龙胆草根须狰狞，活像无数小蛇。

　　汤药煎好时，满医馆都飘着令人作呕的苦气。

　　梁俊卿捏着鼻子灌下一口，顿时苦得舌尖发麻：“这比上回中的毒还...唔！”

　　话未说完，连翘又塞来一勺：“苏大夫说了，喝完这碗，还有三贴要带回家。”

　　窗外不知何时聚了一群看热闹的街坊。

　　卖脆梨的老汉摇头晃脑：“该！上回偷摸去绣坊，这回调戏良家，下次怕是要上天！”

　　梁俊卿苦着脸喝完最后一口。

　　阿青和连翘躲在后头，捂着嘴偷笑，眼瞧着梁俊卿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

　　连翘扯了扯阿青的袖子低声道：“该，恶人自有恶人磨！”

　　……………………

　　九月初九，金风送爽。

　　四福茶肆门前悬起朱红灯笼，檐下缀满黄菊，还未进门，先被甜香扑了满怀。

　　郦娘子立在柜台后，面前摆着五色重阳糕。

　　这栗粉九层糕，用南山栗子磨粉蒸制，层层叠叠如宝塔，每层夹着桂花蜜与糖渍橘丝，顶上嵌着枸杞拼成的“寿”字；

　　蟹黄松糕，活蟹现拆的蟹黄混入米浆，蒸出金灿灿的糕体，表面撒着炒香的松子仁；

　　茱萸水晶糕，透如冰玉的糕体里凝着鲜红茱萸果，咬破时微微酸涩，回味却甘；

　　菊花茯苓饼，酥皮上烙着菊花纹，掰开后流出混了蜂蜜的茯苓馅儿，还掺着细碎的薄荷叶。

　　“诸位且看这栗糕——”郦娘子执银刀轻划，糕体竟真的分出九层，“一层一登高，愿君百尺竿头！”话音未落，食客们已纷纷掏钱。

　　食客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前去，铜钱叮叮当当落进竹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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