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16

第十六章

　　一个穿绸衫的胖子挤在最前头，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笑：“郦娘子，给我留三块！带回去哄家里那口子，保准比胭脂水粉还讨她欢心！”后头几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踮着脚张望，小声嘀咕着：“九层登高，好彩头！赶考那日带一块，说不定真能搏个功名。”

　　郦娘子手腕翻飞，银刀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道细亮的弧线。她鬓边散落的碎发被热气蒸得微微卷曲，却顾不得去捋，只扬声笑道：“诸位莫急，热腾腾的栗糕管够！”

　　竹蒸笼揭开时，甜香混着白雾扑面而来，她利落地垫上油纸包好，顺手往书生手里多塞了块碎糕：“小相公赶考辛苦，这层核桃仁的算我添的彩头。”转身又按住胖子摸向钱篓子的手：“王掌柜上回赊的账可还没结清呢！”食客们哄笑起来，街角卖脆梨的老汉趁机吆喝：“栗糕配脆梨，神仙也难敌！”

　　康宁提着竹篮出门时，四妹寿华正拽着三妹乐善的袖子撒娇：“阿姐让我拎嘛！”篮里铺着新鲜荷叶，盛着特意留给苏璃的糕点——栗糕没切，仍是完整的九层塔状；蟹黄糕下垫着温热的艾草团保温；水晶糕旁还塞了枝新折的茱萸。

　　二姐福慧走在最前，绛红裙摆扫过满地黄菊。

　　她婚后丰腴了些，发间金步摇却仍如未嫁时那般晃得厉害：“苏大夫若嫌蟹糕腥，我这儿还备了素馅的...”

　　二姐福慧突然“噗嗤”一笑：“大姐怎的还像小时候操心？苏大夫什么苦药没尝过？”说着替小妹好德扶正被风吹歪的绢花。

　　医馆门前，苏璃正教阿青用黄菊编花环。

　　见五姐妹迤逦而来，连翘忙捧出青瓷盘承接。

　　“这糕...”苏璃指尖拂过栗糕上的“寿”字，“怕是天没亮就起来蒸了？”

　　福慧抢着道：“大姐守着蒸笼，三妹调馅，五妹六妹揉面，我负责摆枸杞！”

　　乐善突然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这是单给苏姐姐的——”展开竟是只面捏的小兔子，耳朵点着胭脂红。

　　寿华轻声解释：“小妹非说您像月宫仙子...”

　　忽有风过，吹落满院菊瓣。

　　日影西斜时，医馆里还飘着栗糕的甜香。

　　苏璃将最后一块完整的九层栗糕切成小块，放在青瓷盘里。阿青正给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诊脉，孩子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糕点，喉头不住地滚动。

　　“伸手。”苏璃用银匙敲了敲药碗边沿。小男孩怯生生伸出皲裂的手，掌心突然被放上一块栗糕，琥珀色的桂花蜜正从层间渗出。

　　“慢慢吃。”她指尖拂过孩子腕间嶙峋的骨头，“吃完这口，才有力气喝药。”

　　角落里，连翘正在哄个咳嗽的小姑娘：“你瞧，这糕上嵌着红果子呢。”小姑娘咬了一小口，突然睁大眼睛——糕里竟裹着温热的梨膏，正巧压住喉间痒意。

　　“苏大夫...”老妇人拄着拐杖欲言又止，“这金贵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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