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临门26

第二十六章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朱漆马车帘栊一挑，探出只纤纤玉手。虞秀萼戴着帷帽，却在杜仰熙经过时不慎落下一方鲛绡帕。风拂轻纱的刹那，少女藏在薄纱后的明眸，恰与马上郎君四目相对。

　　杜仰熙礼貌地颔首，却未下马拾帕。倒是后面的桑延急得直跺脚：“师兄！那可是枢密使家的...”

　　“驾！”杜仰熙突然扬鞭，绯色官服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眼便消失在长街尽头。虞秀萼咬唇盯着他背影，忽将案上那套精心准备的紫毫笔掷出车外。

　　郦家正厅里，杜仰熙捧着聘礼单子的手微微发抖：“晚辈求娶的是贵府三姑娘...”

　　“三娘许了陈家。”郦娘子笑得慈爱，将茶盏往他面前推了推，“倒是我们大姐儿，与杜探花年岁正相当。”屏风后传来环佩轻响，隐约可见个丰腴身影——正是郦家大姑娘福慧，昔日因咬石子泄愤被苏璃救治的那位。

　　杜仰熙望向窗外的梅树。去年今日，康宁还在这树下教他辨过梅子酒的酸涩度。如今梅枝空抽新芽，树下却再无人提着裙摆接落花了。

　　“杜某...遵命。”

　　他最终低头饮尽那盏茶，茶叶梗在杯底竖成个一字——民间说这是姻缘天定的吉兆。

　　大婚当日，寿华的嫁衣比当年康宁的还要艳上三分。

　　交杯酒是四福斋送来的陈酿，杯底沉着颗青梅。杜仰熙一口饮尽，酸得喉头发紧——这竟是康宁出嫁前亲手埋下的那坛。

　　夜雨敲窗，医馆门前的青石板上积了浅浅的水洼。

　　灵药几乎是半扛着桑延让撞开了回春堂的门，两人浑身湿透，桑延让的衣襟上还沾着刺目的血迹。

　　“苏大夫！快救救他！”灵药声音发颤，“他吐了好多血……”

　　苏璃放下药碾，快步上前。桑延让面色惨白，唇边残留着暗红的血沫，整个人瘫软如泥，却还在含混不清地呢喃着：“……师姐……不值得……”

　　苏璃把脉时，桑延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杜师兄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师姐……”

　　他声音嘶哑，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成亲三个月……他连师姐的房门都没进过……整日整夜地泡在书房……”

　　灵药在一旁听得心惊，连忙解释：“桑公子今晚在樊楼喝多了，非要去找杜大人理论……”

　　“寿华娘子……那么好的人……”桑延让突然哽咽，眼泪混着血丝滑落，“她亲手绣的鸳鸯枕……杜师兄碰都没碰过……”

　　他猛地咳嗽起来，又呕出一口血。苏璃迅速施针，银针刺入内关穴，桑延让的呼吸才渐渐平稳。

　　“寿华每天……都给他熬参汤……”桑延让闭着眼，像是梦呓，“可他连看都不看……全赏给了下人……”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桑延让脸上的泪痕。灵药这才发现，他手里死死攥着个香囊——那是寿华惯用的丁香色，边角已经磨得起毛。

　　苏璃熬药时，听见厢房里传来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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