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子羽6

“你早就知道。”他声音沙哑，“知道云为衫的事。”

　　苏璃望着越飞越高的天灯，轻声道：“我知道你失去过什么。”

　　手腕突然被攥住，力道大得生疼。宫子羽眼底浮起她从未见过的水光，像是冰封的湖面终于裂开细纹。

　　“那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吗？”

　　夜风卷着灯影掠过他眉梢，她在那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怕我像她一样消失？”

　　宫子羽的指节泛白，一滴泪砸在她手背上，滚烫。

　　“这次……”他几乎是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别再走了。”

　　万千灯火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苏璃反手握住他颤抖的手指，将天灯线绳缠在两人交握的腕间。

　　“线不断，灯不落。”她仰头看他，“我答应你。”

　　远处突然炸开一簇烟花，照亮他们相扣的十指，和那根在风中绷紧的红绳。

　　*

　　宫门纳妾的喜乐响彻山谷时，苏璃正在试戴一支金丝蝶钗。

　　“姑娘别动——”妆娘捏着胭脂笔突然僵住，窗外欢闹声里混进一丝不协调的金属摩擦声。

　　铜镜映出苏璃骤然冷冽的眼神。

　　“趴下！”

　　她反手掷出玉梳，击穿窗纸的刹那，三支淬毒弩箭已钉在妆台上。

　　宫子羽踹开房门时，正看见苏璃徒手拧断一个红衣“新娘”的脖子。

　　“无锋的人混在喜轿里。”她甩了甩腕间血珠，神扇在腰间嗡鸣，“他们冲我来的。”

　　院外惨叫四起，原本喜气洋洋的送亲队伍突然暴起杀人。那些盖着红盖头的“新娘”抽出软剑，所过之处鲜血漫过喜毯。

　　“先撤！”宫子羽拽过她就往密道跑，却在转角处猛地将她推开——

　　“嗤！”

　　一支玄铁箭穿透他左肩，箭尾翎羽擦过苏璃脸颊，留下血痕。

　　“宫子羽！”

　　苏璃接住他踉跄的身体，掌心瞬间被热血浸透。同心蛊将撕裂般的痛楚加倍传来，她眼前发黑，却听见屋顶传来阴冷的笑声。

　　“交出神扇，留你们全尸。”

　　十名无锋刺客手持破神弩，箭头全部对准宫子羽心口。

　　宫子羽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她后颈。

　　“别用神力……”他气息奄奄却目光灼人，“他们会抽干你的灵脉……”

　　第二波箭雨袭来的瞬间，苏璃听见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是理智。

　　神扇冲天而起，在空中碎成十二道金刃。她瞳孔泛起不正常的鎏金色，所有箭矢悬停半空，继而调转方向暴射而回。

　　刺客们的惨叫中，宫子羽看见苏璃的白衣正在被血色浸染——那是从她七窍渗出的血。

　　“够了！”他拼尽力气扑过去抱住她，“苏璃！看着我！”

　　神扇“当啷”落地，苏璃空洞的视线慢慢聚焦。宫子羽肩头的血染红她前襟，像极了合卺酒洒在嫁衣上。

　　“你……”她颤抖着去捂他的伤口，“疼不疼？”

　　宫子羽却笑了，沾血的手抚上她脸侧：“你哭起来……比放天灯那晚……难看多了……”

　　*

　　戒律堂的青砖沁着经年血痕。

　　苏璃跪在刑台中央，玄铁锁链贯穿她琵琶骨——这是宫门对待重犯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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