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平衡场的杂音

金色平衡场覆盖双生宇宙的第三个清晨，林悦在共生号的休眠舱里被一阵刺耳的嗡鸣惊醒。不是能量过载的警报，而是一种细微却持续的震颤，像有根无形的针在反复刺探平衡印记的核心。

她抬手抚上手腕，印记的金光比往常黯淡了几分，边缘甚至泛起一丝极淡的灰雾。全息星图自动展开，所有星区的能量同步率都稳定在98%，唯有星渊与混沌的边界地带，出现了几处闪烁的红点——那是新建成的跨宇宙能源网节点。

“影，边界节点的能量流有异常吗？”林悦调出实时数据，发现红点对应的节点都在同一时间出现了0.3秒的能量迟滞。

影的全息投影带着明显的倦意，他眼下的青黑比暗鸦号的装甲还深：“昨晚就发现了，以为是新设备的磨合期问题。但刚才检测到，迟滞时会溢出一种未知频率，跟平衡场的波动正好相反。”

画面切到亚历山大那边，他正蹲在一颗共生草旁，手里的检测仪发出“滴滴”的警报。“不止能源网，”他拨弄着草叶，原本淡紫色的叶片边缘竟有些发黑，“共生草的根系里也检测到这种频率，像是……在吞噬融合能量。”

老者的通讯紧接着接入，他面前的星图上，红点正在以每小时三个的速度增加。“查过初代守望者的文献了，”老者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动，“这种频率叫‘逆平衡波’，是平衡场的伴生现象——就像光明总会产生影子。”

林悦忽然想起少年交给她的“平衡契约”，金属片此刻正嵌在共生号的主控台中央，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她伸手触碰，契约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一段断断续续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逆平衡波……源于个体对融合的抗拒……当超过临界值……平衡场将逆向坍缩……】

“是那些还没准备好的人？”林悦猛地抬头，平衡印记的震颤突然加剧，“不，不止是抗拒，是有人在主动放大这种抗拒。”

影那边传来一声闷响，暗鸦号的引擎突然熄火，科研站的灯光瞬间熄灭。“刚才有个原混沌工程师突然失控了，”影的声音带着喘息，“他的混沌能量突然变得极具腐蚀性，差点炸毁能源核心！”

画面里，那个工程师蜷缩在角落，浑身冒着灰雾，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他喃喃自语着：“不能融合……混沌就该是混沌……”

亚历山大的通讯也出现了干扰，只能看到他举着能量盾抵挡什么，背景里传来士兵的惊呼：“将军！星渊新兵也失控了！”

林悦的心脏骤然收紧，她看着主控台上的契约，裂纹已经蔓延到了中心。“老者，查所有失控者的共同点！”

“他们都参与过能源网建设！”老者的声音带着震惊，“而且都在三个月前……接受过同一个人的能量调试！”

星图上弹出一个名字：卡伦，原星渊科学院的边缘研究员，在虚无被封印后突然失踪。他的档案照片上，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容温和得有些诡异。

“找到了他的行踪，”影重新启动引擎，暗鸦号的武器系统锁定了边界地带的一颗废弃中继站，“他在用中继站的信号塔放大逆平衡波，目标是所有参与过能量融合的个体！”

共生号跃迁的瞬间，林悦的平衡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她看到了无数碎片画面：卡伦在实验室里解剖失衡者的残骸，在混沌星区煽动原教旨主义者，甚至在虚无被封印时，悄悄在能源网的核心程序里埋下了后门。

“他不是抗拒融合，”林悦握紧拳头，印记的震颤化作清晰的痛感，“他想创造只属于自己的平衡——让所有人都变成他的傀儡。”

中继站的入口被一层灰雾笼罩，触碰到的金属瞬间锈蚀。林悦迈步走进，平衡印记自动形成一道金色屏障，将灰雾隔绝在外。通道深处传来卡伦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狂热：

“你以为平衡是和谐共存？太天真了。只有让所有人都放弃自我，才能达到绝对的稳定。看看那些失控的人，他们多‘平静’。”

林悦转过最后一个弯，看到卡伦悬浮在一个巨大的装置前，装置里流淌着灰黑色的液体，正是浓缩后的逆平衡波。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灰色，身上同时散发着星渊与混沌的能量，却像油水一样泾渭分明。

“你只是在复制虚无的路径。”林悦的印记开始发烫，“强制的平衡，本质上还是失衡。”

“不！”卡伦猛地挥手，一道灰雾化作长矛射来，“我是在完成初代守望者的遗愿！他们没能做到的，我来做到！”

金色屏障与灰雾碰撞的瞬间，整个中继站剧烈摇晃。林悦突然明白，逆平衡波的真正源头，不是卡伦的装置，而是他内心对“失控”的恐惧——就像那些害怕改变的人，用抗拒构筑了自己的牢笼。

她没有反击，而是将平衡印记的能量全部释放，化作一道柔和的金光，包裹住卡伦和他的装置。灰雾在金光中挣扎、嘶吼，却渐渐平息下来，露出卡伦苍白而茫然的脸。

“你看，”林悦轻声说，“平衡不是消除差异，是允许不同的存在。”

装置里的灰黑色液体开始变得清澈，最终化作金银交织的能量流，融入平衡场的网络。卡伦身上的能量终于开始融合，虽然缓慢，却真实存在。

当共生号带着卡伦离开时，林悦回头望向中继站，它已经化作一颗金色的能量节点，与其他节点连成一片完整的光网。平衡印记的震颤消失了，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安稳。

“同步率100%了。”老者的声音带着欣慰，“但卡伦说的没错，平衡场永远会有杂音。”

林悦看着舷窗外，那些曾失控的人正在影和亚历山大的引导下，学习与体内的能量共处。他们的脸上或许还有犹豫，但眼神里已经没了恐惧。

“那就让杂音存在吧。”她笑了笑，平衡印记轻轻闪烁，像是在回应，“毕竟，完美的寂静，从来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

远处的星空中，一颗新的共生草破土而出，叶片上一半是星渊的银白，一半是混沌的暗红，却在阳光下折射出同一种温暖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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