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冰封的湖面,覆盖了整个林家议事厅。
>碎裂的瓷片混着滚烫的茶水,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缓缓蔓延,腾起袅袅白汽。那“当啷”一声脆响,是唯一的余音,此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是无数道凝固的、充满惊骇的目光。
>高台之上,端坐两侧的林家高层们,脸上的威严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瓷器,瞬间布满了裂痕。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在他们眼中交织。他们看着厅中那个衣衫破旧、却挺立如孤峰的身影。
>林衍。
>三天前,他还是个经脉尽断、被执法堂副堂主林莽宣判了“三天后收尸”的废人。
>三天后,他活着回来了。
>不仅活着,更是一步踏碎了开脉境三重强者的威压,三息之内,废了执法堂三名淬体境中期精英!
>此刻,他站在厅中,站在那滩泼洒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上,如同站在风暴的中心。身上那股沉凝如山、冰冷如狱的气息,尚未完全敛去,如同无形的寒潮,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他的目光,没有看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没有看地上哀嚎的执法堂弟子,甚至没有看被他捏碎手腕、此刻正捂着断腕、脸色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得如同恶鬼的林莽。
>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越过重重人影,落在了主位之下,一个刚刚失手打翻了茶杯、此刻脸色煞白、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的中年长老身上。
>林震海。
>大长老林震海。
>那个在资源分配会议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剥夺了他所有份额,将他打入深渊的人。
>“大长老,”林衍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片刮过青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杯茶,似乎有点烫手?”
>平静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像一把无形的锥子,狠狠扎在林震海的心头!
>“你…你…”林震海指着林衍,手指抖得更厉害,嘴唇哆嗦着,想要斥责,想要怒骂这目无尊长的孽障,但话到嘴边,却被对方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寒渊的眼睛堵了回去,只剩下气急败坏的惊怒,“大胆!林衍!你…你竟敢在议事厅如此放肆!目无尊长!残害同族!你…你果然修炼了邪法!林莽!执法堂何在!还不将这邪魔拿下!”
>他色厉内荏地嘶吼着,试图用身份和威严重新掌控局面,但声音里的那一丝颤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惧。
>“邪法?”林衍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和寒意,“大长老说我修炼邪法,证据呢?”
>他的目光,终于从林震海身上移开,缓缓扫过地上那三名被废的执法堂弟子,以及捂着断腕、眼中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林莽。
>“执法堂副堂主林莽,三日之前,在我重伤濒死、毫无反抗之力时,闯入我的住处,打砸抢掠,意图栽赃陷害,更要当场格杀于我。”林衍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砸在冰冷的青石地上,“今日,又在我刚刚归来、尚未踏足家门之时,再次带人闯入,毁我院落,翻检私物,其行径,与土匪何异?”
>他顿了顿,目光最终定格在林莽那张因剧痛和暴怒而狰狞扭曲的脸上。
>“至于这几位同族…”
>林衍微微侧身,指向地上哀嚎的三人。
>“他们手持利刃,在副堂主的命令下,对我悍然发动围攻,招招致命。我被迫自卫,出手稍重了些。”
>“自卫?”一个坐在林震海下首、面容古板的长老忍不住厉声喝道,他是林莽一系的人,“自卫能将人打成这样?淬体五重废掉三个淬体四重?这还不是邪法?!”
>“哦?”林衍的目光转向那位长老,平静无波,“依长老之见,我该束手就擒,引颈就戮,才不算邪法?”
>“你…强词夺理!”那长老被噎得一滞。
>“是不是邪法,不是靠嘴说。”林衍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冬骤临,“执法堂要拿我,可以。拿出证据!证明我林衍,修炼了祸害家族、残害同门的邪魔功法!否则…”
>他抬起那只刚刚捏碎了钢刀、废掉了三名执法堂弟子的左手。
>五指缓缓收拢。
>指节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悸的爆鸣!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仿佛蕴含着山岳之重的压力,瞬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否则,”林衍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主位之下脸色铁青的林震海,以及他身后那些眼神闪烁的长老,“今日谁想给我林衍扣上‘邪魔’的帽子,谁想替林莽出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就先来试试,我这‘邪法’,能不能把他的骨头,也一寸寸捏碎!”
>“放肆!”
>“狂妄!”
>“反了!反了天了!”
>林震海和他身后几名长老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须发皆张!恐怖的威压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高台之上倾泻而下,狠狠压向厅中的林衍!
>那是属于开脉境后期、甚至气海境强者的恐怖气息!足以让淬体境武者瞬间肝胆俱裂,匍匐在地!
>然而。
>林衍的身体只是微微一晃。
>他左臂衣袖下的皮肤,隐隐有极其黯淡的血色符文一闪而逝。体内,那块融入左臂的镇魔碑碎片微微震动,一股沉重而古老的镇压之力悄然弥散。
>【镇压之力触发!高阶威压削弱85%!】
>视野中,“镇狱灾厄之眼”的猩红界面一闪而过。
>林衍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身形,脊背挺得笔直。他脸色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那双眼睛,依旧冰冷沉静,如同寒潭深水,毫无惧色地迎向高台上那一道道惊怒交加的目光!
>他竟然…扛住了?!
>这一幕,比刚才他瞬间废掉三名执法堂弟子更加震撼!
>所有在场的林家子弟,包括那些原本对林衍抱有同情或只是看戏心态的人,此刻都彻底惊呆了!看着那个在数位家族顶尖强者威压下,依旧如同孤松般挺立的少年,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淬体境…硬抗多位长老的威压?!
>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高台之上,林震海等人的脸色也彻底变了!惊怒之中,第一次夹杂了深深的忌惮和难以置信!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威压如同泥牛入海,并未对林衍造成预想中的碾压效果!对方体内,仿佛有一股极其诡异而强大的力量,在抗衡着他们的压制!
>“够了!”
>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压抑到极致的大厅中响起。
>一直端坐在主位中央、闭目养神的林家当代家主,林啸天,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反而带着一种阅尽沧桑的浑浊,平静地扫过下方剑拔弩张的场面,最终落在林衍身上。
>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
>大厅内狂暴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林震海等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色涨红,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能不甘地收回气势,重新坐回座位,只是看向林衍的目光,更加阴冷怨毒。
>林衍也感觉身上一松,那股沉重的压力消失。他看向主位上的家主,微微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林啸天看着林衍,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衍,你活着回来,是林家之幸。”
>一句话,定下了基调。
>林震海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三日之期,是林莽鲁莽。执法堂行事,亦有失偏颇。”林啸天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林莽和地上哀嚎的弟子,语气平淡,却带着裁决的分量,“此事,到此为止。”
>“家主!”林莽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断腕的剧痛和被当众打脸的屈辱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峰儿的手!还有我执法堂的弟子!难道就这么算了?!他修炼邪法…”
>“证据呢?”林啸天打断他,浑浊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视林莽,“林莽,你是执法堂副堂主!林家规矩,执法如山,更要明正典刑!你口口声声说林衍修炼邪法,证据何在?!”
>林莽被那目光刺得心头一寒,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证据?他哪有什么证据?他本以为林衍必死无疑,只等收尸后随意栽赃,谁能想到…
>“没有证据,便是诬陷同族!”林啸天的声音陡然转厉,“念在你爱子心切,执法堂此次行事又确有伤亡,本座不予重罚!但林莽,你管教下属不严,行事冲动,罚俸一年,禁足思过半月!至于林峰伤势及执法堂弟子伤残所需费用,由家族库房拨付!”
>“家主!”林莽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罚俸禁足是小,但这等于当着全族的面,彻底坐实了他林莽诬陷、执法堂无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林衍身上,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此事已决,无需再议!”林啸天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重新看向林衍,语气稍缓:“林衍,你受委屈了。家族会补偿你应有的资源份额,另拨一处清净院落与你居住。你伤势初愈,也需静养。”
>“谢家主主持公道。”林衍再次躬身,声音平静。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补偿和院落。
>“嗯。”林啸天微微颔首,似乎有些疲惫,重新闭上了眼睛,“都散了吧。”
>一场足以掀翻林家屋顶的风暴,在家主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雷霆万钧的决断下,暂时平息。
>众人心思各异,开始默默退场。看向林衍的目光,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畏惧、忌惮、好奇、甚至还有一丝隐晦的…幸灾乐祸(针对林莽)。
>林震海脸色铁青,拂袖而去,看都没看林莽一眼。
>林莽怨毒无比地剐了林衍一眼,在那目光交汇的瞬间,林衍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不死不休的仇恨!林莽咬牙,带着断腕之痛和满心屈辱,在两名心腹弟子的搀扶下,踉跄着离开。
>很快,偌大的议事厅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茶水和瓷片,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肃杀与冰冷。
>林衍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那温润的皮肤下,骨骼深处传来的沉甸甸的力量感。力量回来了,甚至更强。但代价呢?母亲被拘押的谜团,左臂深处那根漆黑锁链和阴兵的反抗意志,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精神。
>还有林莽那怨毒的目光…此事,绝不可能就此了结。
>他正准备转身离去。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骨头淬得不错,可惜…”
>林衍的身体瞬间绷紧,猛地转身!
>议事厅侧门那巨大的廊柱阴影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倚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破旧的毡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布满污垢的下巴和干裂的嘴唇。一根磨得油亮的破竹竿斜靠在旁边。
>是那个跛脚的老乞丐!
>他浑浊的目光,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穿透阴影,落在林衍身上,更精准地说,落在他那只刚刚震慑了全场的左臂上。
>“…血里带的毒,还没清干净呢。”
>老乞丐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嘲弄。
>
>林衍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体内刚刚平息的力量如同被惊醒的凶兽,在经脉中奔涌咆哮!左臂深处,那块沉寂的镇魔碑碎片微微震动,散发出冰冷的警告意味!视野中,“镇狱灾厄之眼”的猩红界面瞬间亮起,锁定了廊柱下的那个身影!
>【警告!检测到超高危目标接近!】
>【目标】:???(信息深度屏蔽)
>【能量层级】:???(超出当前解析上限)
>【威胁等级】:致命!
>【灾厄视界(深度解析受阻)】:
> * 检测到多重能量伪装层…
> * 检测到强烈精神干扰力场…
> * 关联性分析:高概率为‘百沸汤’投放者、‘黑风谷’引导者…
> * 【建议】:极度危险!保持最大距离!立即脱离!
>扭曲破碎的信息伴随着刺耳的警告音,疯狂冲击着林衍的神经!那“百沸汤投放者”、“黑风谷引导者”的解析结论,如同冰冷的毒刺,狠狠扎在他的意识深处!
>果然是他!
>那个将他当作棋子、当作鱼饵投入黑风谷深渊的幕后黑手!
>“你…到底是谁?”林衍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个字都带着极致的警惕和冰冷的杀意。他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限,死死锁定着阴影中的佝偻身影。
>老乞丐没有回答。
>他浑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林衍那条左臂上来回扫视。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骨骼深处烙印的血色符文,看到那被镇压的阴兵和漆黑锁链。
>“镇魔碑的碎片…阴兵…还有那条链子…”老乞丐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你这口‘饵’,吃得倒是够深,也够…扎嘴。”
>他缓缓抬起头,破毡帽下,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完全显露出来,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观察兴趣,如同一个解剖学家在审视实验台上的标本。
>“想救你娘?”
>四个字。
>轻飘飘的四个字。
>却如同四道九霄神雷,狠狠劈在林衍的心头!瞬间将他强行压制的所有情绪——担忧、焦虑、愤怒、仇恨——彻底引爆!
>轰!
>一股狂暴的、混杂着冰冷镇魔之力和滔天杀意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林衍身上爆发出来!议事厅内残留的桌椅碎片被这股气息震得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林衍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青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老乞丐,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知道我母亲?!她在哪?!”
>【警告!宿主精神剧烈波动!镇压物意识反抗加剧!】
>【未知锁链反抗强度提升至:3%!】
>左臂深处,那根被镇压的漆黑锁链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猛地挣扎起来!一股冰冷的、带着无尽怨毒和束缚之意的气息瞬间冲击林衍的灵魂,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老乞丐看着林衍瞬间失控的模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嘲讽般的波动。他仿佛很满意这个反应。
>“想知道?”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可以。”
>他拄着破竹竿,佝偻着背,如同一个真正的行将就木的老朽,慢吞吞地从廊柱的阴影里踱了出来。
>一步。
>两步。
>看似缓慢,却诡异地瞬间拉近了与林衍的距离。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汗馊、劣质草药、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如同墓穴泥土般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林衍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但双脚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一股无形的、粘稠冰冷的精神力场,如同沼泽般将他牢牢困住!视野中,“灾厄之眼”的猩红警告几乎要燃烧起来!
>【精神压制!无法挣脱!】
>老乞丐停在了林衍面前一步之遥。他抬起头,破毡帽下那双浑浊的眼睛,清晰地映出林衍因剧痛和激动而扭曲的脸。
>然后,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凑近林衍的耳边。
>沙哑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清晰地钻进林衍的耳中:
>“那就先替我去…杀个人。”
万古第一废逆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