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误会都可以抚平的…你那封道歉信就像个小丑”
——盛兰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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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后的第五天,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顾争踢着石子凑到宴松迹身边,瞥见他盯着围墙外发呆的模样,猛地一拍他后背:“想去就翻啊,隔着墙能看出花来?”少年被拍得一个趔趄。
围墙外的小卖部顶棚落满灰尘,宴松迹踩上锈迹斑斑的铁架时,金属晃动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他狼狈地摔进隔壁校园,膝盖在水泥地上蹭出两道血痕,却顾不上疼痛,向盛兰池班级的门牌号狂奔。
教室后门虚掩着,粉笔灰在午后阳光里浮沉。
盛兰池坐在靠窗的角落,黑色长发扎成低马尾,镜片后的侧脸苍白得像张褪色的纸。
宴松迹的呼吸骤然停滞——她右眼角有道浅疤,不是那天陆知屿弄的
“你……最近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盛兰池翻书的动作顿住,指节捏得书页发皱,却始终没有转头。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翻书声中,她突然轻笑出声,带着股让人心悸的冷意:“宴松迹,你该不会以为,一句问候就能当那天的事没发生过?”
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宴松迹这才注意到她左肩上缠着的绷带,血迹在白纱布上晕开淡淡的褐。
盛兰池淡笑一声,五天前的夜晚,盛兰池跌跌撞撞消失在巷口,回家后迎接她的,却是盛崇霄暴怒的巴掌。
金属桌角撞在脸上的瞬间,她想起宴松迹那句“我讨厌你”,竟觉得脸上的疼,比不上心里万分之一。
“这疤好看吗?”盛兰池终于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我爸说,他早就查过你了,说你和我不合适”
她故意转了转脖子,露出绷带边缘渗出的血珠,“倒是宴学霸,翻墙逃课的样子,可比做数学题的时候精彩多了”
宴松迹喉咙发紧,想说“不是故意骗你”,想说“那天是被逼的”,可江棠霖手机里的视频、混混们威胁的眼神,还有盛兰池此刻眼底的厌恶,让所有辩解都成了苍白的借口。
他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课桌椅,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高跟鞋的声响。江棠霖倚在门框上,玩着手机:“哟,我就说宴学霸怎么突然翻墙”
她走近,俯身凑近盛兰池耳边低语,“小池子,有些人啊,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能护着谁?”
“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和他呆在一起”
“昨天晚上我让若然算过了,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个世界也是被你们逼的”
“你不会真的以为有什么一见钟情吧,小池子你别太天真了”
“我……”
“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们,别动不动就什么喜欢、爱,那都是假的”江棠霖顿了顿,“你和他本身就不合适,从哪看都不合适”
盛兰池猛地起身:“不合适?江棠霖,你不过是怕我重蹈你的覆辙!”
江棠霖曾经蜷缩在父亲拳头下的记忆突然翻涌,那个额头磕出血的雨夜,母亲抱着她颤抖的身体说“忍忍就过去了”,和此刻盛兰池倔强的模样渐渐重叠。
她冷笑一声,将手机狠狠拍在桌上:“看看宴松迹在巷子里的表演,他可比你爸的调查更能证明你们有多不配!”
宴松迹盯着手机屏幕里自己颤抖的脸,混混的拳头仿佛又砸在身上。他踉跄着抓住桌沿,突然想起盛兰池挡在他身前时皮衣浸透的鲜血
“盛兰池,我...”他刚开口,盛兰池抓起课本狠狠砸向教室后墙,纸张纷飞间,宴松迹看见扉页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等笨蛋说喜欢”,此刻却被墨水涂得面目全非。
“别再说了!”盛兰池摘下眼镜,眼角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你知道我为什么戴眼镜吗?因为每次照镜子,我都能看见你那句‘我讨厌你’刻在我脸上!”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抓起书包冲出教室。
走廊尽头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他冲出去时,只看见盛兰池撞翻的垃圾桶里,躺着朵干枯的文心兰——正是他塞进她课桌的那朵。
江棠霖倚在门框上点燃香烟,烟雾模糊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宴学霸,有些伤口越揭越疼。”
她碾灭烟头,转身时:“就像当年我妈不肯离婚,最后被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有些深渊,跳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暮色渐浓,宴松迹站在两校之间的围墙上,望着盛兰池消失的方向。
晚风卷起他校服口袋里的道歉信,信纸边缘的文心兰简笔画被撕得支离破碎,如同两个世界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雨来得猝不及防,宴松迹攥着湿透的信纸跌坐在围墙下。雨水冲刷着校服上的泥渍,也将指尖的字迹晕染成模糊的蓝。比那次初遇的雨更要能淹死人。
远处传来上课铃的嗡鸣,他却望着盛兰池班级透出的微光,此刻只剩空荡的走廊在雨中静默。
深夜的台灯下,宴松迹反复擦拭书签上的泥污。刻痕里的木屑被雨水泡胀。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不明信息人发来的消息:“江棠霖劝盛兰池的话...其实是她自己的疤。”
第二日清晨,宴松迹在巷口堵住江棠霖。
她叼着烟挑眉:“还不死心?”少年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那是江棠霖蜷缩在医院走廊,额头缠着绷带的模样。
“你不是想让她别重蹈覆辙,”宴松迹声音发颤,“你是怕她和你一样,爱得遍体鳞伤也不肯放手。”
江棠霖的烟骤然落地,鞋碾着火星:“知道为什么陆知屿听我的吗?因为当年是救的他,他被混混掐着脖子的时候是我用一根烟救的他。至于盛兰池,她被人霸凌了三年,她一个人躲在巷子的角落是我们找到了她,你的几句话就能把她拐走,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吗”
放学铃声响起时,宴松迹在盛兰池储物柜塞了封信。泛黄的信纸上,文心兰的简笔画旁写满道歉。
他躲在楼梯拐角,看着她颤抖着展开信纸,却在看到最后一行时突然撕碎——“我愿意用余生,抚平所有误会。”
盛兰池攥着碎片冲向天台,却见陆知屿倚着栏杆冷笑:“你爸昨天又去我那了,说要送你出国。”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盛崇霄暴怒的语音:“敢再纠缠我女儿,我让你在这座城市待不下去!”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宴松迹冲上天台时,只看见满地湿透的碎片。盛兰池站在护栏边,雨水冲刷着她眼角的疤痕,也冲散了她最后的倔强。
“宴松迹,你说得对,”她转身时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们本就不该相遇”
雷声炸响的瞬间,宴松迹看见她腕间的银杏书签,那是他托顾争偷偷送的,此刻却被她狠狠甩进雨幕。
巷口的流浪猫在雨中悲鸣,就像他破碎的心跳,在现实的洪流里,终将归于沉寂。
“不是所有误会都可以抚平的…你那封道歉信就像个小丑”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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