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迟来的道歉~

医务室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林嘉树坐在诊疗床边，校医正在为他清理膝盖上的擦伤。碘伏接触伤口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床沿。

"忍一忍，马上就好。"校医手法娴熟地包扎着伤口。

钟宴丞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两瓶刚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运动饮料。他的额头还残留着跑步时的汗渍，T恤背后湿了一大片。刚才在跑道上发生的一切仍在他脑海中回放——林嘉树摔倒时痛苦的表情，自己转身回跑的瞬间决定，以及两人一起跨过终点线时全场的掌声。

"好了，伤口不要碰水，三天后换药。"校医收拾好医药箱准备离开了。林嘉树突然说道:“护士，给他也上一点药。上个星期春游被贝壳划伤的。”

护士看了一下钟宴丞的脚:“你也是胆子大，脚都受伤了，还去跑步。还跑三千米，不要命了?”护士一边唠叨一边帮钟宴丞也上好了药。

狭小的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钟宴丞从柜子上递过一瓶饮料："补充点电解质。"

"谢谢。"林嘉树接过瓶子，指尖冰凉。他低头盯着自己膝盖上的纱布，突然说道："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钟宴丞拧开瓶盖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事？"

医务室的白炽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林嘉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钟宴丞的眼睛："关于三年前那编程比赛...我爸爸冤枉你作弊的事...对不起。"

空气仿佛凝固了。钟宴丞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那段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全国青少年编程大赛决赛现场。十四岁的钟宴丞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那是他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紧张得手心冒汗。题目是设计一个能够自动求解数独的程序，他已经调试了近两小时，终于找到了最优算法。

"时间到！请各位选手停止操作。"主持人的声音响彻会场。

钟宴丞长舒一口气，点击提交按钮。他环顾四周，其他选手大多愁眉苦脸，只有少数几个看起来胸有成竹。其中就包括跟他一样大的林嘉树，对方还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评审环节，五位评委依次查看选手们的代码。当轮到钟宴丞时，其中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评委皱起眉头。钟宴丞后来才知道，那是林嘉树的父亲，市科技大学的计算机教授。

"这位同学的代码..."林教授推了推眼镜，声音冷峻，"与去年一等奖作品的算法结构高度相似。"

会场一片哗然。钟宴丞瞪大眼睛，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不、不可能！那是我自己写的！"

"一个初中生能独立设计出这么复杂的递归算法？"林教授冷笑一声，"连注释的格式都几乎一样。"

无论钟宴丞如何解释，评委们最终还是取消了他的比赛资格。后面有一篇文章，关于编程大赛冠军作弊一事，瞬间点击率破十万。

那天下午，他一个人躲在厕所无声地哭泣，耳边回响着其他选手的窃窃私语——"原来是个作弊的""难怪做得那么快"。

"宴丞？"林嘉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医务室里的光线似乎变得更刺眼了。钟宴丞放下饮料瓶，声音干涩："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林嘉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纱布："我爸爸...一年前去世了。肺癌晚期。"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临走前，他把我叫到床边，说有一件事必须告诉我..."

病床上的林父瘦得脱了形，氧气面罩下是他急促的呼吸声。林嘉树握着父亲骨节分明的手，强忍泪水。

"嘉树..."林父虚弱地睁开眼睛，"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被我说作弊的男孩吗？钟...钟什么..."

"钟宴丞？"林嘉树有些惊讶，"记得，怎么了？"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林父眼角滑落："我错了...是死心害了我。因为你跟他只差一点点，我才突然当场说他作弊的..."

林父剧烈咳嗽起来，护士赶紧上前调整氧气。等呼吸平稳后，他紧紧抓住儿子的手："找到他...替我道歉...我这一生...最愧疚的事..."

三天后，林父永远闭上了眼睛。

***

医务室里，林嘉树的声音哽咽了："我爸爸走后，我一直在找你关于你的学校，地址。就在去年，无意中跟我妈妈来到这个小岛旅游，在海边发现了你跟一个女孩闲逛，在跟学校多方面确认后，就转学来这边..."

钟宴丞站在原地听林嘉树说着，三年来，那场比赛的阴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从此再也没有碰过编程类的书籍了。

"你爸爸...？"钟宴丞轻声问。

林嘉树点点头："他一开始就知道错，他只是想望子成龙而已，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编程给他看。他说你这个速度永远都不可能超越钟宴丞的。他生病过后，本打算亲自去向你道歉的...但体检发现了肺癌...病情恶化得很快..."

窗外的操场上传来运动会闭幕式的音乐声，欢快的旋律与医务室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钟宴丞走到窗边，背对着林嘉树，肩膀微微颤抖。

"你知道吗..."钟宴丞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场比赛后，我已经放弃编程...我觉得再怎么努力也没用，反正别人不会相信一个初中生能写出好代码..."

林嘉树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钟宴丞身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仅是替我爸爸，也为我自己...我当时明明觉得你的代码很厉害，却没有站出来为你说话..."

钟宴丞转过身，看到林嘉树脸上肆意的泪水。这个平时总是笑嘻嘻的阳光男孩，此刻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突然想起今天跑道上，林嘉树摔倒后仍坚持完成比赛的模样——那种倔强和现在如出一辙。

"都过去了。"钟宴丞轻声说，伸手拍了拍林嘉树的肩膀，"你爸爸...他是个敢于承认错误的人...这很难得。"

林嘉树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你不恨他吗？他毁了你的兴趣爱好..."

钟宴丞望向窗外，一群鸽子正掠过操场："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恨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有什么意义呢？"他顿了顿，"而且...我现在已经释怀了。"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嘉树突然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这样爸爸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钟宴丞扶起他："小心你的膝盖。"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那个藏在心底的问题，"你爸爸...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林嘉树摇摇头："最后很平静...他说终于能去见妈妈了..."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

钟宴丞突然给了林嘉树一个拥抱，动作有些笨拙却真诚。他感受到对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肩膀，就像三年前那个下午，自己的泪水浸湿了编程比赛的参赛证一样。

"我们扯平了。"钟宴丞松开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你今天在跑道上等了我，三年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林嘉树破涕为笑："那我们以后...是朋友了？"

此时，谢清宴匆匆跑来:“钟宴丞，脚没事吧？”

后面，符舒望，符知夏跟了过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林嘉树突然说:“受伤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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