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人祭银髓

宵的河灯刚漂出永宁闸口，护城河面倏地浮起三百具肿胀尸首。尸身脚踝缠满红线，红线末端拴着石雕河伯像——那青面獠牙的神像口吐黑血，将整条河水染成墨色！

"河神索命啊！"岸上香炉倾翻，林蝉的银簪却已刺穿浮尸喉管。腐肉翻开处不见舌骨，唯余半截金丝扭成"赈"字，丝尾蝎纹沾到簪尖便腾起青烟！

祭坛虿盆

城隍庙祭台裂开三丈地缝。百具童尸在坑底叠成莲座，每具心口插着银匙。阿蛮药锄砸向莲心，银匙遇震齐鸣如百鬼哭嚎，匙柄竟全刻着"永州义仓"印鉴！

"是前日失踪的乞儿！"皂隶翻动尸堆时，童尸右臂忽爆出万千毒蚁。蚁群在祭台拼出地形图，蝎尾点向工部督建的泄洪闸——闸门石缝正渗出掺金粉的黑油！

谢凛玄靴碾过毒蚁。钢刀劈开闸基青砖，砖心灌满汞浆，浆中冻着半枚螭符铁牌，牌上倒刺扎着片带"赈"字的官袍碎角！

银冢画皮

义仓地窖霉米堆成山。芸娘六指抚过米袋，麻袋豁口突钻出赤链蛇。蛇信卷着半块羊皮图展开，黄河堤坝裂缝处插满银簪图样——簪头赫然是二皇子妃的凤钗纹！

"去年堵决口的百万官银..."林蝉的醋坛泼向霉米。米堆嘶响塌陷，露出窖底三百口熔银坩埚。坩埚底粘连人指骨，骨缝金丝拼出小字：

河堤黏土掺骨殖 炼银更坚

地窖梁柱突坠粉尘。谢凛火把高举处，梁上悬吊的七具河工尸身随风摇晃。尸腹剖开的豁口里，未消化的赈灾窝头遇热膨胀，裂口处滚出裹汞的银锭碎块！

汞髓钓银

子时更鼓震塌河伯庙神龛。泥塑河伯头颅滚入河滩，颅腔中空处掉出青铜匣。匣内油布裹着赈灾账册，册页间夹着半片带骨的人耳——耳背刺青竟是永州府库的银库地图！

"癸亥年黄河决堤吞没三十万两修河银。"林蝉银刀刮开耳廓皮肤，皮屑显形药水淬炼后浮现红字：

银熔重铸 藏于河伯像髓腔

数百乡民突然持械涌来。为首老叟泣血高呼："河伯像护佑我族百年，尔等安敢亵渎！"锄头砸向泥像的瞬间，泥胎轰然迸裂——腔体内竟是镂空的铁架，每根钢骨皆浇铸着官银形态，银锭底部"赈"字被蝎纹覆盖！

银骨泣髓

河伯庙废墟深处，谢凛劈开最后泥胎。满地铁架遇水汽发黑，铁条缝隙渗出恶臭尸油。阿蛮撬开铁条连接处，榫卯里粘稠黑液裹着螭符残角——符面刻满幼童姓名！

"熔银时以童尸骨髓为引。"林蝉挖开祭台地基，青砖下埋着十口坩埚。埚底粘连的碎骨遇酸雾显形，骨纹竟拼出府库银窖方位图——窖口标记着工部特批的飞燕纹！

铁锹挖穿银窖壁的刹那，汞浪如毒龙喷涌。三百锭假官银在汞浆中浮沉，银胎龟裂处露出铅芯——铅块上刀刻血书如蛇缠绕：

**铅芯裹汞沉河底 铁架搭骨撑庙堂

河工三十万两命 难填螭龙半寸肠**

髓烬归河

黎明溃堤声震动全城。汞浪卷着假银锭冲垮府库，银锭撞击处喷溅汞浆直扑府尹面门！惨叫未歇，那脓血横流的脸已露出森森白骨——头骨天灵盖的汞斑组成"杀"字，笔锋如蝎尾勾向皇陵方向。

蝉骨堂药碾突然爆裂。芸娘熬煮的避毒汤翻出银浪，汤底沉淀的铁屑遇凝成螭符——符眼豁口里嵌着河伯庙的碎泥。碎泥剥落处透光，竟是半张浸血的地契：

**癸亥年二月初九 征永州桑田百亩建河神庙

原主陆明山绝户田充公 督造官羽林卫百夫长刘蝎**

河面漩涡吞噬最后一锭假银时，铁胎碎裂。铅芯遇水膨出红锈，锈迹爬上浮尸额头的刻字：

**沉银铸假庙

噬骨养真龙**

浪涛间隐现二皇子府徽记。那赤金螭龙口中滴落的，是熔了万千人命的银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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