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了的滋味其实是一种酝酿了很久以后真正成熟了的滋味。——题记
将烂面和养母联系在一起似乎有悖于常理。
这里的烂面,不是面条的种类,而是真的煮烂了。明明很简单的事,养母却总是做不好,煮出来的面条黏糊糊的没嚼劲。
但搭配了鸡蛋和玉米的白玉拉面虽然并非山珍海味,却承载了我被收养时的回忆。
在家中,白玉拉面扮演了一个很特别的角色。有时,作为一个让我放松的借口,养母会做一碗白玉拉面,而我端坐在桌前,看似悠闲地品尝着,着丝丝难以言述的味道一起咽进肚里。然而这种日子很少有,通常,想起白玉拉面已在深夜了。借着清凉的月光,捧着养母早已放在我桌子上的白玉拉面,虽然已经凉了,但总会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或许是烟火气,但也可能是饥饿的原因,毕竟这种食物的香味出自养母之手确实令人难以相信。
养母的目光总是很平淡,没有丝毫欲言又止的温情,尤其是递过白玉拉面的刹那,平淡得只剩下一句话:“自习完了,吃点东西,别饿着。”或许是因为我当时也总是面无表情吧。
白玉拉面——家——养母。
有许多感情无处投递,只能寄存在家里。可现在,在百鬼幼儿园住宿,连家也很少回了。身边,只有养母寄过来的白玉拉面还有些许家的气息,我总是幻想着白玉拉面上有着养母手心的余温。
那天晚上,忙着白藏主突击的升星考试,换另一本书复习时手不小心扫到了旁边的白玉拉面,全洒了。我呆呆地立着,许久,差点落下泪来。不是我吝啬。记得小时候,养父第一次捏了一只雪兔子送给我,竟让我不小心踩扁了,我便有了第一次的“伤心”。现在想来,不是因为雪兔子而伤心,是因为那是养父很郑重地送给我的礼物。那时的感情很复杂。
在几碗煮烂的面上大做文章难免落人笑柄,可当时,惋惜、愧疚莫名地涌上心头,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也许,远在异国的游子丢失了一封老母亲的来信时,心情也大抵如此吧。
白玉拉面,给我的记忆是很深的。养母总是做不好饭,有次客人来家里,我自告奋勇地第一次尝试做白玉拉面,也确实成功了,大家都赞不绝口。有个同龄的孩子问我为什么要做,年幼无知又不通感情的我随口说因为养母做的饭很难吃,当时养母的脸涨得通红。送走了客人,养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筷子。我吓得紧咬嘴唇,养母却竟流出了泪。现在想来,那时候,养母手里握着一个女人可怜的自尊,脸上却流着一个母亲无奈的歉意。
养母总喜欢从找出最大的鸡蛋,煮好后切成两半放在白玉拉面中,把一半分给养父,把另一半分给我,自己则守着一堆鸡蛋壳。事实上,养母的爱一半给了养父,另一半则蕴藏在心底,一点一滴地都给了我。
感情的升华或许总要以物质的消融为代价,只有烂在心底的滋味才值得用一生的时间去回味。就像那一次,养母在大雪中等我回家过生日,纯白一色的天地间,养母立着,像个雪人,那天的雪花里就有一种白玉拉面的香气。
风雪夜归人,我却再也难以推开那扇归家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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