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边的月光

游泳课前一天，安冉在更衣室隔间里反复比划着那枚樱花防水贴。膝盖上的疤痕在荧光灯下泛着淡粉色，像一片褪色的花瓣。她犹豫着要不要用易翎给的贴纸——这太像某种示弱的表现了。

"安冉？你在里面吗？"好友林昕敲着隔间门，"老师说今天和高二A班一起上课哦。"

安冉的手一抖，防水贴掉在地上。A班，那是易翎的班级。

泳池大厅回荡着嬉笑声和拍打水花的声音。安冉穿着保守的深蓝色泳衣，黑色护膝牢牢固定在右膝上。她缩在泳池角落，看着同学们像快乐的鱼群般穿梭。

"不用防水贴？"

水波荡漾，易翎不知何时游到了她身边。他戴着泳帽，但几缕黑发还是调皮地溜出来，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在锁骨处汇成小小的水洼。

安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护膝...更习惯。"

易翎的目光在她膝盖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突然潜入水中。安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像一道银灰色的影子般从自己腿边游过，又在前方三米处破水而出，甩头发的水珠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彩虹。

"你游得...不像人类。"安冉脱口而出。

易翎笑了，露出两颗稍尖的虎牙："这是夸奖吗？"他双手撑在池边轻松跃出水面，水珠顺着他的背肌滚落。在阳光直射下，安冉分明看到他右肩胛骨处有几片反光的鳞状纹路。

"喂！易翎！"体育老师吹响哨子，"示范一下蝶泳！"

当易翎跃入水中的瞬间，安冉确信自己看到了——他的指尖似乎变得透明，指缝间有蹼状的阴影一闪而过。但更让她震惊的是，随着他每一次有力的划水，右臂后侧隐约浮现出成排的银色鳞片。

"看入迷了？"林昕突然凑过来，顺着安冉的视线望去，"确实很帅对吧？不过听说他从来不参加游泳课，真奇怪..."

下课铃响起时，安冉故意磨蹭到最后。空荡荡的泳池大厅只剩下水波荡漾的回声，和更衣室方向隐约的脚步声。

"你忘了这个。"

安冉转身，看见易翎靠在门框上。他已经换回校服，但头发还是湿的，在白色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的水痕。他手里晃着的正是那枚樱花防水贴。

"你的鳞片..."安冉指了指自己的右臂，"游泳时会露出来？"

易翎的笑容僵住了。那一瞬间，他的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线，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慵懒的表情："所以我才讨厌游泳课。"

他走近几步，将防水贴放在长椅上："用不用随你。不过..."他突然俯身，青桔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现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公平起见，我是不是也该知道你的？"

安冉的心跳突然加速。易翎的脸近在咫尺，她能看到他睫毛上未干的水珠，和虹膜周围那圈极淡的金色光晕。这绝对不是人类的眼睛。

"我没有什么秘密。"她强装镇定，却闻到自己的桂花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带着雨天特有的潮湿感。

易翎的鼻翼微动，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等等，你的信息素..."他话未说完，更衣室外传来脚步声。

"下周见，安冉同学。"易翎迅速直起身，又变回了那个彬彬有礼的转学生。但在离开前，他回头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的桂花香里，藏着很特别的东西。"

那天晚上，安冉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在雨中奔跑，身后有什么冰凉光滑的东西游过积水追逐着她。醒来时，她发现枕边放着那枚樱花防水贴——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没带它回家。

窗外，一弯新月挂在银杏树梢，像极了某人笑起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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