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金笼·寿宴

客厅气压低得能滴水。

沐云倚在沙发里，指尖捻着一只冷掉的茶盏，眸色沉得透不进光。

沈青着青绿旗袍，腰线掐得极细，像一柄收鞘的剑。她俯身替男人理好领口褶皱，指尖顺着银线暗纹游走，语气无奈得像哄孩子：“别闷闷不乐了，我陪你去就是。”

沐云“噌”的抬头，眸子发亮，抿嘴笑起来，“阿青最好了。”

“是是是。”

她笑，尾音像钩子。

男人却忽然敛了笑意，指腹摩挲她下颌：“等会儿要见旧友——不用紧张。”

“旧友”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像嚼碎骨头。

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纱覆上她脸，遮住艳色。

沈青眨着漂亮灵动的明眸道，“刚好叙叙旧。”

沐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都怪阿青太优秀了。”

沈青仰起头，清甜的嗓音染着笑意，“阿云，我这样像不像你养的金丝雀？”

明知是调侃，沐云微微舔了下犬牙，嗓音低沉淡哑，“不，你是我的阿青，不是什么金丝雀，如果别人让阿青不开心了——”

他声音轻得像在说情话，“我就杀了他，好不好？”

掌心贴上她腰窝时，他补充：“更像只布偶猫，娇贵，得捧着。”

血是冷的，却在她面前回暖。

沈青微愣，眼里流露出一丝柔和，轻轻点头，“好。”

管家上前一步，低头恭敬道，“主，你预定的时间到了，门外司机已经候着了。”

沐云应了一声，揽住沈青的细腰，瞬间移至门外。

门外， 一个浑身散发强大鬼气的男人站在一辆黑车旁。

黑车身侧缠绕黑雾，车灯像两只猩红的兽瞳。

见二人来，鬼帅瞬间收敛气息，躬身，声音恭敬得听不出情绪：“主，夫人，请。”

几个呼吸，车已停在一栋古色古香四合院前。

石狮张嘴，嗓音洪亮拖长：“云——帝——到——”

张老爷白衫拂地，小跑迎上，腰弯得几乎折断：“云帝驾临，蓬荜生辉，深感荣幸，敬请您进大厅，待晚辈给您奉茶。”

沐云淡淡“嗯”了声，揽着沈青进门，连余光都吝啬，又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既是二百岁寿宴，就安心在大厅待着吧。”

张老爷连忙一阵的点头哈腰。

沈青奇怪的看着那张老爷，但转念一想，沐云已经五百多岁了，也便释然了。

院内纸灯高挂，白绫翻飞，寿宴办得比丧事还阴。

随着仆从进入客厅，屋内摆设考究，尽管如此，远远不如沐云居住的那栋别墅。

厅里坐满鬼物，品阶从鬼兵到鬼帝不等，个个容貌上乘——鬼也怕丑。

其中有一桌似乎都是人类 ，并且同样不弱。

上首空着两张主位，再下首两张次位。

菜肴色香味俱全，却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

随着沐云出现，大厅里静谧的诡异。

有一个胆大的鬼跳出来拍起他的马屁。

有鬼打头，剩下的鬼纷纷上前，说起奉承话。

沐云面无表情的直冲上座，那些鬼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就连今天的寿星张老爷，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宾客陆续来到，各鬼互相鞠躬致意，寒暄客套。

丫鬟鬼忙碌地招待客人，穿梭于厅堂之间，不时为客人添茶添酒。

沈青懒懒趴在沐云肩头，面纱下唇角勾着，任他们把“天姿国色”夸出花来。

虚空忽裂，一人踏云而出。

那人眉目如画，神采飞扬，流云锦袍，长发如墨随风飘扬，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眼尾带着天生风流。

他大笑着朝沐云张开臂：“云哥！这次怎么赴约了？咦，有好吃的竟不叫我——” 说着他故意用眼神瞟了瞟满桌的佳肴。

这笑声响彻整个院子，引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侧目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沐云闻声，眉头微微蹙起，轻轻摇头“我跟你不熟，别攀关系。”

那人听了，想拍拍沐云的肩膀，却被抓住了手腕，狠狠甩开。

“滚。”

他不但不慌，笑容越发灿烂，“哈哈哈，还是老样子啊你。”

目光落到沈青身上，笑意更深：“哟，人类小姑娘？我懂我懂……”

沐云抬手，扣住对方腕骨，声音冷得像冰渣：“滚。”

那人被甩开也不恼，反而压低嗓音：“别做傻事，禁术那玩意儿……”

沐云沉默，指节泛白。

答案已写在他眼底——

偏执，疯魔，甘之如饴。

沈青垂眸，指尖在男人掌心轻划：

“戏是要开场了嘛。”

沐云低笑，收拢五指，把她整只手包进自己掌心。

“是也不是。”

厅外白灯笼晃了晃，烛火拉长两道影子。

一笼金丝雀，一只护食的兽。

今夜寿宴，鬼也贺寿，人也贺寿——

只不知贺的是寿，还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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