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五章：蜜饯匣中的旧年血誓

月光穿过茶药房破损的窗棂，在霉变的药柜上切割出锯齿状的光斑。裴砚宁的后背抵着潮湿的墙面，缣帛边缘的火焰纹在她掌心微微发烫。萧景珩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齿轮转动的频率与铜雀司令牌发出的嗡鸣形成诡异共振。

"白蔹..."她迅速扫视药柜第三层，瓷瓶标签上的朱砂字迹已经褪色，"需要三钱..."

机械臂砸在她耳侧的石墙上，飞溅的碎屑划过脸颊。萧景珩瞳孔里泛起的蓝光像结冰的湖面，皮肤下凸起的金属细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他左手还死死攥着那块周岁礼单，宣纸边缘被机械指节捏出蛛网般的褶皱。

"听着。"裴砚宁的银簪在两人之间，簪头的雀鸟红宝石正对令牌方向，"配方说需要至亲血脉作药，但我母亲..."令牌突然剧烈震动，将她的声音截断在喉咙里。

萧景珩的右手掐住她脖颈时，铜雀司密文在他颈侧。那些泛着蓝光的文字像活物般蠕动，与裴砚宁耳后的红痣形成刺痛的血脉感应。她反手将银簪刺向他心口徽记，簪尖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偏移——本该贯穿心脏的轨迹变成斜挑，只在铜雀司纹章上划开一道细痕。

血珠顺着簪身滚落，滴在展开的缣帛中央。褐色的帛面突然浮现金丝，组成全新的字迹："女饮鸩则父承毒，此谓血誓"。

茶药房角落的黑漆匣子突然弹开夹层。裴砚宁在窒息中瞥见里面露出的杏色帕子——边缘绣着与母亲遗物如出一辙的火焰纹。萧景珩的机械臂突然卡顿，齿轮发出垂死般的哀鸣。他松手的刹那，裴砚宁扑向漆盒，染血的指尖勾出帕子下压着的琉璃片。

"这是..."琉璃中封存的蜜饯残渣正渗出淡蓝色液体，与她童年误食的毒点心气味完全相同。盒底还沉着半块龟裂的铜镜，镜背阴刻着"景珩七年冬赠宁妹"。

窗外惊飞的乌鸦撞碎月光。萧景珩跪倒在药柜前，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插入地板缝隙。他太阳穴暴起的血管里游走着蓝光，声音却意外地清醒："七岁那年...父亲带我去丞相府..."

裴砚宁猛地掀开漆盒内衬。腐朽的丝绸下露出稚拙的刻痕，歪歪扭扭的"宁"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正对着她耳后红痣的位置。缣帛上的血誓文字突然开始流动，在月光下重组为更详细的配方："白蔹三钱佐以心头血，然施毒者血脉需..."

茶药房的门轴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铜雀司令牌腾空而起，吸附在门框上形成诡异的磁场。裴砚宁抓起白蔹瓷瓶砸向墙面，药粉在空气中爆开成淡紫色的雾。萧景珩皮肤下的金属线遇到药雾立即蜷曲后退，却在锁骨位置被铜雀司徽记死死拽住。

"你父亲..."他机械臂的齿轮间突然渗出蜜饯气味的蓝雾，"心脏装了...制约机关..."

裴砚宁的银簪突然发烫。簪头的红宝石自动转向漆盒方向，映照出铜镜背面他们都没注意到的第二行小字："宁儿抓周所银簪，实为解药匙"。窗外晨光刺破云层时，两道影子在药粉弥漫的空气中交叠，墙面上扭曲的"宁"字终于拼凑完整。

萧景珩的机械指节突然扣住她手腕。那些游走的金属线不再暴戾，反而牵引着她的银簪指向自己心口："当年杏仁酥里的毒...需要两个血脉..."铜雀司令牌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蜷缩的陈旧纸条，上面是裴砚宁母亲的字迹："白蔹仅能暂抑，真解在火焰纹"。

茶药房梁上传来细微的震动声。裴砚宁抬头看见瓦片缝隙间垂下一截杏色丝线——和她刚发现的火焰纹血帕用料相同。萧景珩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气息里带着十年前那盘毒点心的甜腥味。他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在地上划出五道深痕，每道痕迹都精准对应他们婚姻的年数。

"浣衣局宫女..."他染血的指尖突然抚过她耳后红痣，"是我安排的...但解药匙..."令牌的裂缝中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将周岁礼单上的"银簪"二字灼烧成灰烬。裴砚宁摸向发烫的耳后，指尖触到皮肤下细微的金属凸起——那根本不是红痣，而是嵌在血肉里的微型机关。

晨光完全笼罩茶药房时，黑漆匣子的夹层突然自动合拢。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火焰纹边缘没来得及展开的暗线那分明是半幅宫城暗道图。萧景珩的机械臂终于停止暴走，但皮肤下的蓝光仍在他望向裴砚宁时微微闪烁，像被困在冰下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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