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双生心跳

缓冲层的凝胶物质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着，裴砚宁的指尖陷进去寸，触感介于凉粉与融雪之间。黑色核心嵌在胸口的符文凹槽里，不再有异物感，仿佛生来就长在那里。每一次心跳，都从核心传出双重回响——她自己的，和萧景珩的。

"咚、咚。"

频率比她记忆里的快了十二次。裴砚宁撑起身，星轨仪残片从衣褶里滚落，在凝胶地面砸出细小的涟漪。那些刻着母亲字迹的金属片突然浮起，悬在离地三寸的位置开始自转。

屏障外的镜面人影突然集体后仰，像是被无形的手扯住了头发。腕间的金线暴涨，细如发丝的光索扎进最近的人影眼眶，吮吸般蠕动着。人影的轮廓开始坍缩，露出内里闪烁的画面残片——全是婴儿培养舱的俯拍视角，每个透明罩上都用朱砂标着"X"开头的编号。

"原来不止七个。"裴砚宁的指甲无意识刮擦着凝胶地面。黑色核心突然发烫，萧景珩的心跳声通过能量回路传来一阵紊乱，紧接着是机械合成的女声：「警告：共生体生命体征降至阈值。」

镜面人影趁机扑向屏障。最前端的那个撞碎在液态金属隔膜上，飞溅的碎片却突然转向，暴雨般射向裴砚宁心口的黑色核心。星轨仪残片比她反应更快，组成微型盾阵弹开攻击，金属碰撞声里混进母亲年轻时的录音："......参数错误会导致能量逆流，切记柳叶纹的排序......"

碎片落地化作水银状的液体，汇聚成皇宫地下的立体地图。裴砚宁看着代表乾元殿的位置亮起红点，与黑色核心的搏动完全同步。当萧景珩的心跳漏拍时，红点突然暗了一瞬。

"他在那里。"裴砚宁攥住一根契约金线，线体立刻在她掌心烙出柳叶纹的凸痕。疼痛尚未抵达神经，屏障外剩余的人影突然同时僵住，面部落下的青铜碎屑后，露出二十多张与萧景珩相似的脸。

机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实验体X系列，原型基因提供者确认——萧明烨。」最后一个名字被处理成电子蜂鸣，但裴砚宁看清了最近那张脸。大内总管年轻时没有皱纹的版本，正隔着屏障对她做口型：你母亲偷走的......

星轨仪残片突然暴发强光。母亲的全息影像从地图上升起，穿着染血的白大褂，手指虚按在裴砚宁看不见的键盘上："宁儿，当你听到这段录音，妈妈应该已经......"全息影像突然扭曲，被某种力量强行切换成实验室监控画面——年轻二十岁的柳青璃抱着婴儿狂奔，身后追兵的黑靴踏碎了地上散落的柳叶纹图纸。

黑色核心传来萧景珩剧烈的心跳震动。裴砚宁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腕正在金线缠绕下玉质化，与屏障外人影的皮肤变成相同材质。契约条文突然浮现在半空，原先"反噬"的条款正被金色流光改写，新增的字符组成母亲的字迹：「生命链接不可逆，但能量流向可调转。」

"调转？"裴砚宁捏住一根扎在自己腕间的金线。线体突然绷直，另一端似乎连接着极遥远处的萧景珩，每一次拉扯都让黑色核心传出闷响，像是有人隔着铜墙在捶打胸口。

镜面人影趁机集体冲锋。最前面的三个撞碎在屏障上，飞溅的碎片却化作数据流，在缓冲层地面铺开实验日志：「X-07改造记录：植入双生核心，承担主体反噬......」日志末尾的签名被血糊住，但裴砚宁认得出母亲笔迹的顿挫。

萧景珩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秒。黑色核心表面裂开细纹，露出内里旋转的微型星轨模型——与母亲书房里那个完全一致。裴砚宁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去书房罚跪，母亲总要她背对星轨仪。

"因为它在复制我的心跳频率。"扯断三根金线，线体断裂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与黑色核心相同的物质。屏障外的人影发出啸叫，集体扑向那些溅落的黑色液滴。

母亲的全息影像突然恢复，这次直接走到裴砚宁面前。虚影的手指穿过她的眉心，实验室主控台的画面强行灌入脑海：两个并排的婴儿培养舱，左边舱体内漂浮着脖颈带柳叶纹的女婴，右边空舱的标签写着「萧景珩（备用体）」。操作屏闪烁红光：「警告：主体核心即将过载。」

现实中的星轨仪残片突然磁石般吸向黑色核心。在两者相撞的瞬间，裴砚宁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母亲的叹息和萧景珩的闷哼。缓冲层开始剧烈震动，凝胶物质沸腾般鼓起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出乾元殿的某个角落。

镜面人影在震荡中碎裂成渣。最后消散的那个突然开口，声音却是萧景珩的："砚宁......别答应......"话未说完就化作青烟，但足够裴砚宁看清他咽喉处与自己后颈相同的柳叶纹。

黑色核心彻底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金色光团。母亲的手写笔记悬浮其上：「宁儿，真正的契约是当你甘愿为他死时，才能启动的逆转程序。」字迹下方浮现微型开关，形状正是柳叶纹的变体。

裴砚宁按向开关的食指突然被金线缠住。萧景珩的心跳声通过线体传来，频率快得近乎爆表，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将她手指拉离。星轨仪残片组成的盾阵突然解体，重新拼成箭头指向皇宫地图上的乾元殿。

"这次换我。"裴砚宁咬破舌尖，血珠喷在开关上。黑色核心迸发的金光中，她看见自己的手腕完全玉质化，金线一根根扎入心脏位置，而萧景珩的心跳正通过它们逐渐恢复稳定。

缓冲层开始崩塌。凝胶物质蒸发成的雾气里，浮现出母亲最后的手势——拇指与无名指相扣，正是教她弹《广陵散》时的起手。裴砚宁在坠落中做出同样动作，黑色核心突然传出清晰的"咔嗒"声。

乾元殿的红点在地图上暴亮。萧景珩的心跳声第一次与她完全同频时，所有镜面碎片集体炸成金粉。裴砚宁在强光中闭上眼，感受黑色核心深处传来的新脉动——不是机械模拟，而是真实的人类心跳，带着微弱的、属于萧景珩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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