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血契倒计时

烛火在青铜灯盏里爆了个灯花，裴砚宁指尖的朱砂笔悬在宣纸上方。二十八宿铜盘投射的星图密文在石墙上缓缓流转，那些金色文字像活物般扭曲重组，最终定格成一行血淋淋的卦象——「金纹断心脉绝」。

笔尖的朱砂滴落在卦象上，晕开成一片目的红。她下意识去袖中的青铜残片，冰凉的金属表面不知何时变得滚烫，烫得她手腕内侧的金纹都开始隐隐发亮。

"原来在这里。"

松墨混着龙涎香的气息突然笼罩下来，萧景珩不知何时站在了铜盘阴影里。他伸手抽走她压在砚台下的宣纸，玄色广袖扫过桌面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墙上星图立刻扭曲变形，那些金色文字疯狂游动起来。

裴砚宁反手扣住他手腕："别动。"

萧景珩任由她抓着，目光扫过纸上密密麻麻的推演公式。命宫、疾厄、夫妻三宫交汇处画着鲜红的叉，旁边批注的小楷力透纸背：「酉时三刻，大凶」。

"爱卿深夜推演朕的死期？"他轻笑一声，指尖在纸面那个叉上点了点，"误差了半刻钟。"

烛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颧骨上，明明在笑，眼底像淬了。裴砚宁突然意识到他今日未戴玉冠，未束发垂在绣金龙的常服上，锁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将龙睛染成暗红色。

她松开钳制的手："陛下夤夜擅闯臣妾密室，就为说这个？"

"朕来取回自己的东西。"萧景珩突然逼近，沾血的手指抚上她袖口，"那块青铜残片，是朕十五岁猎到的第一头白鹿的祭器。"

裴砚宁后退时撞翻了烛台。火焰顺着古籍窜上铜盘边缘，整面墙的星宿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铜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咔声，中央的北斗七星依次亮起刺目的金光。

萧景珩猛地拽住她往门外甩，自己却被突然弹出的铜环扣住脚踝。裴砚宁反身去拉他，两人相触的瞬间，铜盘迸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无数金线从盘面射出，如同活蛇般缠上他们交握的手腕。

"松手！"萧景珩厉喝。

已经晚了。金线顺着相贴的皮肤游走，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裴砚宁感觉腕间金纹突然发烫，烫得像是烙铁在皮肤上反复碾压。剧痛中她看见萧景珩锁骨下的契约烙印也在发光，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

铜盘转速越来越快，悬浮的金色文字暴雨砸向地面。在某个齿轮咬死的瞬间，裴砚宁被惯性甩向盘心。萧景珩飞身扑来扣住她的腰，两人十指相嵌着撞在中央的太极图上。

刺目的白光炸开。

槐花香气混着晨露的潮湿扑面而来。裴砚宁睁开眼，发现自己丞相府后院的石阶上，十五岁的萧景珩就藏在十步外的槐树阴影里。少年天子还未继位，玄色劲装上沾着夜露，手里把玩的正是那块青铜残片。

幻境中的少女裴砚宁正对着星图石刻沉思，丝毫没发现有人窥视。少年突然捏碎掌心的槐花，花瓣纷扬中，他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金纹一闪而逝。

现实与幻境重叠的刹那，裴砚宁听见萧景珩在耳边闷哼一声。白光消散时，她发现自己正被他整个护在身下。铜盘已经停止转动，但那些金线仍死死缠着两人交握的手。

萧景珩唇边有血线滑落，却用染血的手指轻抚她紧蹙的眉心："这次是爱卿先握我的手。"

密室里突然响起机关复位的声音。缠在脚踝的铜环咔哒弹开，墙上的星图恢复静止状态。只有地面散落的宣纸证明方才的混乱不是幻觉——那张写着「大凶」的批注旁，多了行新鲜的墨迹：「酉时三刻，宜嫁娶」。

裴砚挣开束缚去捡残片，发现青铜表面多了道裂缝。有金光从裂缝里渗出，在她掌心凝成个模糊的「珩」字。抬头时对上萧景珩的目光，他锁骨下的金纹已经停止蔓延，但最细的那缕离心脏只剩半寸。

"陛下是要我带着弑君的罪名活下去？"她将残片攥得死紧，金属边缘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萧景珩抹去唇边血迹，突然伸手按在她心口。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剧烈的心跳，他的拇指正好压在那株嫩芽形状的金纹上："比起契约期限，爱卿不如算算自己何时会心疼？"

窗外传来三更鼓响。裴砚宁低头看着两人脚下纠缠的影子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轮廓。萧景珩抽身时带走了染血的宣纸，却在门槛处顿了顿："子时之前，朕要看到凤印批过的春祭章程。"

月光从窗棂斜射进来，照见裴砚宁袖中半块青铜残片正在发烫。裂缝里的金光时明时暗，像极了萧景珩临走时那个意味不明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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