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的日子清苦却也安稳。沈妄白日洒扫碑石,夜里便借着月光打坐。那些刻满符文的石碑似有灵韵,每当他运转灵力,碑上的字迹便会泛起微光,丝丝缕缕的纯净灵气顺着经脉涌入丹田,倒比在寻常修炼室里精进更快。
谢清辞每日都会偷跑过来,有时带些灵果,有时是新抄的功法注解。两人常在月下相对静坐,沈妄能感觉到谢清辞的灵力愈发醇厚,而自己体内的气息,也在日复一日的积累中,渐渐凝出了一团温润的光晕。
这日清晨,沈妄正对着那块“镇魂”石碑吐纳,忽然觉得丹田猛地一缩,周遭的灵气如潮水般涌来,顺着经脉疯狂汇入那团光晕。他心头一凛——这是要结丹的征兆!
碑林间的灵气瞬间变得狂暴,沈妄连忙凝神稳住心神,却见那些狂暴的灵气在靠近“镇魂”碑时,竟被碑上的符文安抚,化作温顺的溪流缓缓注入他体内。他正诧异,一道玄色身影已冲破晨雾而来。
“凝神!”谢清辞的声音带着急切,他指尖掐诀,周身灵力化作屏障将沈妄护在其中,“我替你护法!”
沈妄点头,闭上眼全力引导灵气。丹田内的光晕越来越亮,渐渐凝成一枚圆润的丹珠,丹珠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金光,正是金丹初成的景象。当最后一缕灵气被丹珠吸收,沈妄猛地睁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陡增数倍。
“成了。”谢清辞松了口气,额角渗出细汗,显然维持护法屏障耗损不小。
沈妄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只觉体内灵力充盈,运转间再无滞涩。他看向谢清辞,忽然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金丹期才有的金色灵力,在空气中画了个简单的护符:“你看,没骗你吧,我没那么弱。”
谢清辞望着那枚悬浮在空中的护符,忽然笑了,眼底的担忧尽数散去,只剩真切的欢喜:“是,你很强。”
两人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执法堂的弟子匆匆赶来,见沈妄周身的金丹气息,脸色微变,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沈妄师兄,墨长老有请。”
沈妄与谢清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金丹已成,墨尘怕是不会再安分了。但这一次,沈妄握紧了袖中的折扇,掌心的金丹灵力温暖而踏实——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修士了。
“走吧。”沈妄率先迈步,谢清辞紧随其后。阳光穿过碑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笔直,这一次,他们的步伐里,多了几分无需言说的底气。
执法堂的檀香依旧凛冽,墨尘看着堂下二人,目光在沈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那股初成金丹的灵力虽尚显稚嫩,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气,像刚出鞘的剑,锋芒藏不住。
“倒是小瞧了你。”墨尘指尖在案几上敲了敲,语气听不出喜怒,“金丹既成,也算有了些自保之力。只是锁魔塔的事,终究是你的责任。”
沈妄心头微动,谢清辞已先一步开口:“墨长老,沈妄刚结金丹,根基未稳,锁魔塔魔气过重,恐伤其道心。”
“道心?”墨尘冷笑,视线扫过沈妄,“连魔气都抗不住,修的哪门子道?”他忽然话锋一转,“也罢,看在你初结金丹的份上,换个差事。三日后,随我去极北冰原,取冰魄石。”
极北冰原天寒地冻,冰魄石藏于万年冰川之下,周遭有冰蛟守护,凶险不亚于锁魔塔。谢清辞刚要再争,沈妄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腕,抬眸看向墨尘:“弟子遵令。”
走出执法堂,谢清辞皱眉:“冰原之行九死一生,他分明是不想让你好过。”
“总比困在锁魔塔好。”沈妄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衣袖的温度,“而且,冰魄石……我倒是想去看看。”他记得古籍里提过,冰魄石能镇魔气,墨尘要这东西,未必是为了宗门。
三日后,沈妄随墨尘踏上前往极北的路。临行前,谢清辞塞给他一枚玉佩,是用暖玉打磨的,触手温凉:“这是我爹留下的,能抵御寒气。”
沈妄捏着玉佩,看着少年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笑了:“等我回来,带你去后山放风筝。”
谢清辞一怔,随即点头,耳根微红:“嗯,我等你。”
极北冰原的寒风如刀,沈妄裹紧衣袍,玉佩的暖意从胸口蔓延开来。墨尘走在前方,玄色衣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找到冰魄石时,沈妄才知为何墨尘要他同来。冰川下的冰蛟已修出灵智,吐息间皆是刺骨寒气,墨尘与冰蛟缠斗,竟有意无意将其引向沈妄。
沈妄运转金丹灵力,折扇“唰”地展开,扇面的“妄”字在风雪中亮起微光。他借着风力避开冰蛟的尾扫,忽然察觉到冰蛟腹下有处鳞片泛白——那是它的弱点。
“墨长老!左翼!”沈妄扬声提醒,同时折扇一挥,数道风刃直逼冰蛟腹下。
墨尘眸光一闪,长剑出鞘,精准刺入冰蛟弱点。冰蛟痛啸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墨尘收剑,看向沈妄的目光多了丝探究:“你倒是敏锐。”
沈妄收起折扇,掌心的玉佩依旧温热:“侥幸罢了。”
取了冰魄石返程时,墨尘忽然开口:“那玉佩,是谢清辞给你的?”
沈妄脚步微顿:“是。”
“首座的弟子,倒是对你上心。”墨尘的声音混在风雪里,“只是你要记住,青云门内,情谊最是无用。”
沈妄没接话,只是握紧了玉佩。他想起谢清辞在碑林陪他扫雪的模样,想起少年人说“我等你”时眼底的光——那不是无用的东西,那是他在这冰冷宗门里,找到的一点暖意。
回到青云门时,已是半月后。沈妄刚踏入山门,就见谢清辞站在桂花树下,玄色衣袍上落了些花瓣。见他回来,少年人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你回来了。”
“嗯。”沈妄从袖中摸出块晶莹剔透的冰魄石碎片,“给你的,能安神。”
谢清辞接过碎片,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石头,却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抬头看向沈妄,忽然笑道:“风筝线我修好了,明日去后山?”
沈妄望着他眼底的笑意,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好。”
秋风再起,桂花瓣落了两人满身。远处执法堂的方向依旧阴沉,但若有彼此并肩,再凛冽的寒风,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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