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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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咒

南疆的瘴气浓如墨,沈妄循着忘川所说的方向深入,越往前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重。血咒已蔓延至数个村寨,地面上布满诡异的暗红色纹路,像无数条蠕动的血蛇,触目惊心。

他在一处被血咒笼罩的祭坛附近,终于看到了谢清辞。少年人玄色的衣袍被血污染得斑驳,正盘膝坐在祭坛中央,指尖凝聚着微弱的白光,试图镇压那不断扩散的咒纹。可他脸色惨白如纸,唇角挂着未干的血迹,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痛,显然已灵力透支到了极限。

“谢清辞!”沈妄心头像被一只手攥紧,快步冲过去时,却见谢清辞抬手的动作猛地一顿,一口鲜血直直喷在身前的咒纹上。那血落在暗红的纹路里,竟让咒纹瞬间沸腾起来,沿着他的指尖疯狂往上爬。

“你怎么来了……”谢清辞猛地睁眼,看清来人时,眼中先是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可那点光亮很快就被恐惧掐灭,“快走!这咒纹认主……沾了我的血,会缠上你的纯灵之体……”

他说着便要推开沈妄,手腕却被死死攥住。沈妄摸到他脉门的那一刻,指尖狠狠一颤——谢清辞的经脉竟已被魔气啃出了无数细缝,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像在玻璃碴上碾过。

“我知道是墨尘。”沈妄打断他,声音哑得像含着沙,从袖中摸出忘川给的最后一株凝灵草,想塞进他嘴里,却被谢清辞偏头躲开。

“没用的……”谢清辞笑了笑,嘴角的血迹顺着下颌线往下淌,“血咒已经入骨髓了,刚才强行催功,经脉断了大半……沈妄,你看。”

他抬手掀开衣襟,心口处竟有一道暗红的咒痕,正随着呼吸缓缓蠕动,像条活着的虫。“这是南疆最毒的‘蚀心咒’,墨长老说……只要我乖乖当他的鼎炉,就给我解咒……我没答应。”

沈妄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忽然想起忘川说的“纯灵之体”,原来墨尘要的从来不是傀儡,是想把谢清辞的灵脉挖出来,炼化成承载魔气的鼎炉。

“待在我身后。”沈妄将谢清辞护在身后,折扇“唰”地展开。此刻扇面上的“妄”字已被黑气浸透,他运转灵力时,指缝间竟渗出了血——金丹在锁魔塔被魔气啃得太狠,强行催动,无异于自毁。

他足尖一点,跃至祭坛中央,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金光顺着扇风扫过,所过之处,血咒的纹路确实凝滞了,可沈妄嘴角也溢出了血。他能感觉到魔气正顺着折扇往体内钻,与锁魔塔残留的浊气纠缠,疼得他眼前发黑。

“这是……镇魂碑的符文?”谢清辞诧异道,可下一瞬就变了脸色,“不对!你在用自己的灵力净化咒纹?沈妄,停下!这样你的灵脉会被反噬的!”

沈妄没回头,只是笑着扬声:“记不记得我们约好,要去后山放纸鸢?”

谢清辞一怔,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

血咒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猛地沸腾起来,暗红色的雾气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嘶吼着扑向沈妄。他折扇开合间,金光如网般铺开,每一道光都带着镇魂碑的净化之力,可那些光里,分明掺着越来越浓的血。

“我帮你!”谢清辞强撑着站起身,指尖凝聚起残余的灵力。可他刚抬手,心口的蚀心咒就猛地收紧,疼得他几乎跪倒。他看着沈妄后背渗出的血迹,突然明白了什么——沈妄哪是在净化咒纹,他是想把咒纹引到自己身上。

“沈妄!你混蛋!”谢清辞嘶吼着扑过去,却被沈妄反手推开。这一推用了巧劲,正好让他跌出祭坛的范围。

“听话。”沈妄的声音轻得像风,“等我出去……”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血咒突然炸开,无数暗红的纹路缠上沈妄的四肢,像锁链般勒进皮肉里。他手中的折扇“啪”地断成两截,人直直倒了下去。

谢清辞爬过去时,摸到的是沈妄冰冷的手。少年人紧闭着眼,脸上没了血色,心口处竟也浮现出一道与他相似的咒痕,只是颜色更深,像要把人整个吞下去。

“沈妄……沈妄!”谢清辞把他抱在怀里,才发现沈妄的金丹已经碎了,碎成了无数光点,正顺着伤口往外飘,“你醒醒……我们不去放纸鸢了,我跟你去锁魔塔……你醒醒啊……”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青云门的弟子赶来了。谢清辞抱着沈妄,指尖一遍遍抚过他心口的咒痕,那里的温度正一点点变冷。

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原来有些黑暗,不是并肩就能照亮的。有些人,你拼了命想护,最终还是只能看着他,在你眼前,一点点冷下去。

青云门的弟子赶到时,只看到祭坛中央一片狼藉。谢清辞抱着沈妄跪坐在血泊里,玄色衣袍被染得发黑,他怀里的人双目紧闭,心口那道深紫的咒痕像朵开败的花,再没了动静。

“首座……”有弟子想上前,却被谢清辞冷冷的眼神逼退。少年人低头抚着沈妄逐渐僵硬的脸,指尖颤抖得厉害,声音却平静得可怕:“都退下。”

没人敢再说话。他们看着谢清辞小心翼翼地将沈妄抱起,一步一步走出祭坛,走得很慢,像是怕惊扰了怀里的人。血咒退去的南疆山林里,风卷起落叶,打在谢清辞的发梢,竟带出几分萧索的寒意。

沈妄的尸身没能留太久。蚀心咒在他体内疯长,不过三日,那道咒痕就蔓延至全身,皮肉下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纹路,像是有无数虫豸在啃噬。谢清辞守在停尸的石室里,亲手为他擦拭身体,每擦过一道咒痕,指尖就多一道血口子——是被咒气反噬的。

“你看,”谢清辞对着沈妄冰冷的唇,轻声说,“现在我们连伤口都一样了。”他拿起那截断成两截的折扇,将碎掉的“妄”字拼凑起来,“你总说我傻,为了你顶撞长老,为了你闯禁地……可你呢?沈妄,你比我更傻。”

第四日,墨尘带着执法堂的人来了,说是要“处理邪祟余孽”。谢清辞拦在石门前,手里握着半柄折扇,心口的咒痕因情绪激动而泛红:“谁敢动他,先过我这关。”

墨尘看着他眼底翻涌的黑气,笑得越发阴恻:“清辞,你体内的咒也快发作了。与其让他尸身被魔气吞噬,不如交给我,或许还能炼出颗护心丹,保你……”

话音未落,谢清辞已动了手。没人见过首座弟子那样的剑招,狠戾、决绝,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他心口的咒痕越来越红,灵力却爆发得惊人,竟硬生生逼得墨尘连连后退。

缠斗间,谢清辞突然抓住墨尘的手腕,将半柄折扇狠狠刺进对方心口——那是沈妄曾用镇魂符文温养过的扇骨,专克魔气。墨尘惨叫一声,体内的魔气疯狂外泄,竟被谢清辞引着,尽数吸入自己体内。

“你疯了!”墨尘惊恐地看着他,“你想同归于尽?”

“是。”谢清辞笑了,眼底是彻底的荒芜,“但在那之前,我得让你尝尝,他在锁魔塔里受的苦。”

他催动全部灵力,将墨尘的魔气与自己体内的蚀心咒缠在一起,任由两种邪力在经脉里冲撞。墨尘在惨叫声中化为一滩黑泥,而谢清辞也倒了下去,心口的咒痕彻底变成了深黑色。

醒来时,谢清辞躺在自己的卧房里。床边守着个灰衣少年,正用根草叶逗他手心的咒痕玩。

“你是谁?”谢清辞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忘川。”少年抛了抛草叶,“沈妄那家伙的朋友。”他指了指谢清辞心口的咒,“墨尘的魔气帮你暂时压住了蚀心咒,但也撑不了多久。最多半年,你要么被咒吃掉,要么……变成跟他一样的怪物。”

谢清辞摸了摸心口,那里的咒痕果然没再蠕动,只是冷得像块冰。“他葬在哪了?”

“后山,那片你说有野兔偷灵芝的药田旁边。”忘川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辞”字,“他在锁魔塔的时候,用石子刻的。说出去以后,要把这个挂在你放纸鸢的线轴上。”

谢清辞接过木牌,指腹抚过那个“辞”字,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溅在木牌上,竟让那字隐隐泛起红光。

忘川叹了口气:“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解咒,但得用镇魂碑的核心灵力。那碑在锁魔塔最底层,现在没人能……”

“我去。”谢清辞打断他,撑着身子坐起来,“他能从那里爬出来,我也能。”

三日后,谢清辞离开了青云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后山那片药田旁,多了座没有墓碑的坟,坟前放着个断扇,扇边系着个刻着“辞”字的木牌。

锁魔塔底层的魔气比沈妄在时更浓了。谢清辞循着忘川给的密道往下走,每走一步,心口的咒痕就冷一分。他看到了沈妄被铁链锁住的石壁,上面有无数道抓痕,最深的一道里,嵌着半片衣角,是他当年送给沈妄的生日礼物。

“我来了。”谢清辞将那片衣角攥在手心,继续往深处走。

镇魂碑就立在底层中央,碑身布满裂痕,散发着微弱的青光。谢清辞伸手触碰碑面,一股清凉的灵气涌入体内,心口的咒痕却猛地炸开,疼得他几乎晕厥。

“沈妄,”他咬着牙,将额头抵在碑上,“你说过,要一起去放纸鸢的。”

灵气与咒气在体内疯狂撕扯,谢清辞的意识渐渐模糊。弥留之际,他仿佛看到沈妄站在阳光下,举着风筝线回头笑,少年人的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他们初遇的那天。

“清辞,过来。”

谢清辞笑了,朝着那道光影伸出手。

后来谢清辞找到那座山时,正值深秋。

传说中的神医住在千阶之上的云隐寺,山脚下的村民说,那台阶是用镇魂石砌的,每一步都带着刺骨的寒气,寻常人走三步就会膝盖发软,更别说一步一叩首。

“公子,您这身子……”村民看着他心口隐约透出的黑气,欲言又止。谢清辞的咒痕早已蔓延到脖颈,说话时喉间总带着血腥气,走平路都要扶着墙喘,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他没说话,只是解下腰间系着的断扇,将那半块刻着“辞”字的木牌塞进袖中。天亮时,第一缕光落在台阶上,谢清辞对着山顶的方向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面上。

“咚”的一声,石屑沾在他苍白的额角,渗出血珠。

一步,一叩首。

镇魂石的寒气顺着膝盖往上爬,与体内的蚀心咒缠在一起,疼得他眼前发黑。才爬了百阶,他的道袍就被血浸透了,膝盖处磨出的血印在台阶上拖出长长的痕,像条蜿蜒的蛇。

爬到三百阶时,他咳得撕心裂肺,一口血溅在石面上,竟被那石头吸了进去,留下个暗红的印子。谢清辞趴在地上,手指抠着石缝里的青苔,指节泛白——他好像摸到了沈妄的手,当年在锁魔塔,那人也是这样,明明自己快散架了,却还攥着他的手腕说“别怕”。

“沈妄……”他对着虚空喃喃,“你看,我也能为你……疯一次。”

正午的日头最烈,可镇魂石依旧冰得像块铁。谢清辞的意识开始模糊,咒痕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黑,每叩一次头,就有无数细针扎进灵脉的错觉。他数到八百阶时,突然栽倒在地,额头撞在台阶棱角上,血流进了眼睛里。

模糊的血色中,他好像看到少年时的沈妄坐在药田边,举着颗偷来的野果朝他笑:“谢清辞,你输了,罚你陪我去后山捉兔子。”

“好……”他无意识地应着,挣扎着撑起身子,额头再次磕下去。

傍晚时,山风卷起落叶,打在他单薄的背上。谢清辞的道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膝盖处的皮肉磨烂了,露出森森白骨,每移动一步,都在石面上留下带骨渣的血痕。他数到四千阶时,突然停住了——袖中的木牌不知何时掉了出来,“辞”字被血浸透,竟显出几分红光,像极了沈妄当年在锁魔塔刻这字时,眼里的光。

他颤抖着捡起木牌,贴在胸口,那里的咒痕烫得惊人。

“还有九百阶……”他咬碎了牙,血沫从嘴角溢出,“沈妄,你再等等……”

最后一阶时,天边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谢清辞的意识几乎消散,全凭着一股执念在挪动。他抬起头,看见云隐寺的山门就在眼前,一个穿灰衣的僧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串佛珠。

“你来了。”僧人的声音很淡,像是早已等了许久。

谢清辞想叩下最后一个头,却怎么也抬不起头。他趴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只能将那半块木牌举过头顶,指尖的血滴在牌上,晕开最后一点红。

僧人弯腰捡起木牌,看着上面的“辞”字,又看了看谢清辞心口那道几乎要吞噬他的黑痕,忽然叹了口气:“痴儿。你可知,死而复生,需以命换命?”

谢清辞的眼睛亮了亮,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头,喉间挤出破碎的字:“换……”

僧人摩挲着木牌上的血痕,目光落在远处的锁魔塔方向,那里的夜空,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青光,像极了镇魂碑的光。

“明日卯时,带他的残魂来。”僧人转身走进寺门,“记住,他活过来的那一刻,你的咒痕会彻底爆发。到时候……”

“我知道。”谢清辞趴在地上,笑了,嘴角的血混着泪往下淌,“能让他再看一眼太阳……就够了。”

夜风穿过千阶台阶,卷起他散落在地的发丝,缠上那串暗红的血痕。远处的青云门方向,那只孤零零的纸鸢不知何时飞了起来,线轴在无名坟前转着圈,像是有人在牵引。

而云隐寺的佛堂里,僧人将那半块木牌放进一个玉盒,盒中躺着的,是另半块刻着“妄”字的木牌——那是忘川前日送来的,说是从锁魔塔的镇魂碑裂痕里找到的。两块木牌拼在一起,正好是个完整的“妄辞”。

玉盒盖上的瞬间,盒缝里透出一缕极淡的白气,像极了沈妄消散的魂魄,正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沾了谢清辞血的“辞”字。

卯时的钟声撞碎晨雾时,谢清辞已经站在佛堂里了。

他是被两个小沙弥架上来的,膝盖早已磨得不成样子,每走一步都在地上拖出浅痕。但他怀里紧紧抱着个东西——是从锁魔塔镇魂碑前拾来的半片白衣,上面还沾着碑石的青苔。

僧人揭开玉盒,两块木牌在晨光里拼出完整的“妄辞”二字,白气从盒中袅袅升起,在半空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谢清辞的心脏猛地收紧,那轮廓、那身形,像极了沈妄。

“以魂为引,以血为祭。”僧人举起木牌,指尖的佛光落在谢清辞心口,“准备好了?”

谢清辞没说话,只是将那半片白衣按在自己心口的咒痕上。蚀心咒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黑气顺着血管蔓延,瞬间爬满他的脸颊。

“沈妄……”他低声唤道,声音轻得像要碎掉。

白气猛地一颤,凝聚得更清晰了些。僧人将木牌贴在白气中央,厉声念起经文。佛堂里金光乍现,谢清辞感觉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开,蚀心咒的力量正被一点点抽离,顺着血脉涌向那道白气。

疼。

钻心的疼。

他看见白气里渐渐显出五官,是沈妄的脸,却带着初生婴儿般的茫然。那人睁开眼,看向他的瞬间,谢清辞突然笑了,眼泪混着血从眼角滑落。

“沈妄……”

“你是谁?”

三个字,像冰锥扎进谢清辞的心脏。

他愣在原地,看着沈妄茫然的眼神,才想起僧人说过的话——死而复生,代价是前尘尽忘。

蚀心咒的反噬在这时彻底爆发,谢清辞猛地喷出一口血,身体软软地倒下去。在失去意识前,他看见沈妄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他,却被僧人拦住。

“他与你,已是陌路。”僧人将沈妄带离佛堂,“从今往后,你叫阿妄,是云隐寺的俗家弟子。”

沈妄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谢清辞,那人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心口的黑衣被血浸透,像极了他在锁魔塔石壁上见过的、被魔气啃噬的痕迹。可他想不起在哪见过,只觉得心脏抽疼了一下。

谢清辞再次醒来时,佛堂里只剩他一人。心口的咒痕消失了,却留下个碗大的空洞,里面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所有的东西。僧人说,蚀心咒的力量全渡给了沈妄,虽保了他性命,但是还是受了重伤。

“他……”谢清辞的声音哑得厉害。

“在山腰的菜园里。”僧人递给她一件粗布衣裳,“忘了他吧,对你好。”

谢清辞回青云宗那天,山门的银杏正落得满地金黄。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袖口磨出了毛边,走在石阶上时,膝盖还在隐隐作痛——那日千阶叩首的伤,终究是落下了病根。路过演武场时,一阵喧哗声撞进耳朵,他下意识顿住脚步。

场中央,一个穿玄色劲装的少年正单脚踩着剑鞘,手里抛着颗野果,笑得吊儿郎当:“李师兄,输了就输了,脸红什么?方才是谁说要让我三招的?”

那声音里的散漫与张扬,像块石子投进谢清辞沉寂的心湖,猛地溅起水花。他抬眼望去,少年恰好转身,阳光落在他眼角,竟有颗与沈妄极像的泪痣,只是颜色浅些,没那么惹眼。

“你是谁?”少年注意到他的目光,挑眉走过来,野果在指尖转得飞快,“面生得很,新来的?”

谢清辞攥紧了袖中的断扇,指尖泛白:“谢清辞。”

“哦——”少年拖长了调子,眼睛亮了亮,“你就是那个传说中……”话没说完,就被身后追来的弟子打断:“楚风!你又偷了药田的灵果!”

楚风啧了一声,将野果塞进嘴里,冲谢清辞眨眨眼:“先走了,下次聊。”话音未落,人已踩着剑鞘掠出老远,衣袂翻飞间,竟有几分沈妄当年在竹林里御剑的影子。

谢清辞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口那处空洞忽然抽疼了一下。

往后几日,他总在不经意间撞见楚风。

见他在藏经阁翻找禁书,被长老训斥时笑得一脸无辜,像极了沈妄当年偷喝他的灵酒被抓现行的模样;见他在膳堂抢师弟的桂花糕,被追得满院子跑,笑声里的鲜活,让谢清辞想起锁魔塔石壁上,沈妄刻下的那些歪歪扭扭的“辞”字。

最像的一次,是在月下的剑台。谢清辞路过时,正看见楚风对着一轮满月舞剑,招式凌厉却带着股随性,收尾时剑鞘点地,竟与沈妄当年教他防身术时的收尾动作分毫不差。

“谢师兄?”楚风收剑回头,额角沾着薄汗,“你也来练剑?”

谢清辞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那剑的样式,竟与沈妄的折扇有几分神似。“你的剑……”

“祖传的。”楚风挠挠头,把剑递过来,“据说当年我家老爷子跟一位姓沈的前辈学过剑,这剑就是他送的。”

谢清辞的指尖触到剑柄的瞬间,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剑柄上刻着个极小的“妄”字,笔画间的磨损,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怎么了?”楚风奇怪地看着他。

“没什么。”谢清辞别开脸,声音有些发紧,“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他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剑穗拖地的轻响,像极了沈妄当年总爱拖着折扇走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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