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抢购风潮

皇帝的“按揭钱庄”旨意，如同火星坠入干柴！紫禁城内的波澜未平，一场由“按揭买地”引发的资本狂潮已席卷京城！

“陕地灾后复垦专项钱庄”的招牌，连夜挂在了户部衙门斜对面的临时大院外。院墙上，只有一张潦草盖着户部大印的“认购章程细则”：

1. 富商入股：股银即转赈灾钱粮。

2. 荒地抵押：朝廷以陕地灾后无主荒地（分上、中、下三等）抵押。

3. 分期付款：认购者可分期（三/五年）付地款。

4. 收取利息：钱庄按市面息（约一分二厘）收利。

5. 优先垦殖：认购者享优先权，朝廷保障契约（附雏形保障条款）。

消息如野火燎原！茶馆酒肆，银号青楼，无人不谈这闻所未闻的“钱庄”与“按揭买地”。

初时惊疑嗤笑：

“笑话！拿荒地换真金白银？朝廷穷疯了？”

“分期？朝廷倒了地契算个屁！”

“利息不高…可风险太大！”

风向逆转！

京城商界风向标——李半城李万财，第一个出手！他带着五万两现银、一万石粮票，在户部官员麻木注视下，签下入股钱庄与认购陕地“上等荒地”一千亩（分五年付清）的契约！

李半城敢下如此重注！这意味着：

他笃定这买卖可做！笃定皇帝能兜底！

一旦灾情缓解，那些无主荒地，尤其上等近水通途之地，就是白捡的金矿！预付部分钱，锁定未来数十年收益！

巨大的利益诱惑，瞬间碾碎疑虑！

次日清晨，临时钱庄大院门口人潮汹涌，比庙会热闹十倍！富商、掌柜、士绅管事挤得水泄不通！

“通汇票号！入股五千两！认购下等荒地五百亩！”

“聚源当铺！入股八千两！认购上等荒地三百亩！分期三年！”

“瑞蚨祥绸缎庄！入股一万两！认购中等地八百亩！五年期！”

“钱不是问题！现银！要最好的地段！”

户部主事与书办何曾见过此等阵仗？被眼红狂热、挥舞银票粮票的人群包围，手抖心惊。登记册扯烂，墨汁四溅，衙役被冲得东倒西歪，喊哑嗓子也难控局面。

“排队？排你娘个腿！晚了地就没了！”粗豪商人推开前头，厚沓银票拍上桌，“城南赵记粮行！入股一万五千两！上等地！有多少要多少！”

极致的混乱！汗味、铜臭、贪婪气息弥漫。银票粮票、整箱现银在争抢中拍上桌。认购荒地亩数如雪球疯涨！上等地瞬间瓜分一空，中下等地亦成抢手货。户部预估需苦劝的赈灾钱粮，竟在短短两三天内，以荒诞速度堆满钱庄库房！

户部衙门二楼。

傅冠隔窗望着斜对面菜市场般的抢购盛况，表情复杂：震惊、茫然、庆幸，更感世界观颠覆的荒谬。朝廷焦头烂额、险些要他命的钱粮难题，竟以如此毫无体面、充满铜臭、却又真实有效的方式解决了？

“疯了…都疯了…”他喃喃自语，不知说商人，还是说皇帝。

内阁值房。

温体仁听着心腹汇报钱庄“盛况”与惊人认购数字，枯手紧攥茶杯，指节发白，面无喜色，唯有阴沉凝重。

“与虎谋皮…饮鸩止渴…”他低语，老眼深忧。商人逐利，天经地义。朝廷开此口子，以未来土地（虽为荒地）换眼前钱粮，看似解急，但后患无穷！商人势力必将渗透国计民生，影响朝政！“按揭”土地，将来必生纠纷、兼并、民怨！

更令他心寒的是皇帝态度。如此离经叛道、动摇国本之举，竟做得决绝而兴致勃勃？何来“天子垂拱”体统？分明市侩行径！

“阁老！”周延儒铁青着脸闯入，“斯文扫地！朝廷体面荡然无存！六部议论纷纷，清流群情激愤！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温体仁沉重叹息，眼中决绝：“不能再等。必须…让陛下悬崖勒马！”他铺开空白奏疏，提起重笔。

乾清宫暖阁。

朱小明听王承恩眉飞色舞汇报钱庄抢购盛况及远超预期的钱粮数字，露出连日来首个舒心笑容。

“哈哈！好！干得漂亮！”他一拍大腿，心头巨石似被撬动，“李半城有点意思！这‘按揭’…果然好使！”

他兴致勃勃走到地图前，仿佛看到银粮正源源运往陕西，灾民得安，流寇消弭。甚至盘算将此“钱庄模式”推广他省，搞活经济？

“王伴伴，”朱小明心情大好，“传旨嘉奖李万财及率先认购大户！令户部钱粮一到，即刻按章程最快运往陕西！人命关天，一刻勿耽！”

“是！万岁爷！”王承恩喜气应道。

笑容未绽，一小太监慌张奔入，手捧厚厚奏疏，哭腔道：“万…万岁爷！温阁老率六部九卿、都察院十三道御史…联名上疏！跪…跪在午门外了！”

朱小明笑容瞬间冻结。不祥预感如冰冷毒蛇缠颈。他接过那沉甸甸、代表整个文官集团意志的联名奏疏，封面刺眼标题：“为陈商贾乱政、钱庄祸国、恳乞陛下收回成命、以正朝纲事”。

刚晴朗的心情，骤然阴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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