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忠奸

乾清宫暖阁，空气凝固如铅。袁崇焕带来的军营哗变指控与骆养性密报的勋贵阴谋，如同两股汹涌暗流在朱小明脑中猛烈冲撞！一边是王二抗命、军营诡异、周遇吉生死不明的恐怖景象；另一边是勋贵磨刀霍霍，意图借“忠义军异动”之名剑指袁崇焕的毒辣算计！谁是真凶？谁是棋子？朱小明扶着冰冷御案，指节发白，身体微颤，巨大的眩晕和被愚弄的暴怒几乎将他吞噬！

就在暖阁内杀机四伏、一触即发之际——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乾清宫外炸开！金属撞击声、侍卫厉喝、痛苦闷哼瞬间撕裂死寂！

“有刺客！护驾！！”嘶吼与兵刃交击声骤起！

暖阁内三人同时变色！

“护驾！”骆养性如鬼魅般挡在朱小明身前，绣春刀寒光出鞘！袁崇焕也猛地转身戒备！

混乱的打斗声却集中在门廊处，来去极快！几声沉重倒地后，一切戛然而止！

“哐当！”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沛然巨力狠狠撞开！一个高大魁梧、浑身浴血的身影踉跄闯入，带着刺鼻血腥与风雪寒意！

是王二！

他破烂的低级武官袍服被血浸透成暗红硬块，脸上血痕淤伤交错，一只眼肿得只剩缝隙。左手无力下垂，右手死攥崩口腰刀，刀尖拖地刺耳作响。最骇人的是胸腹间插着半截断箭！箭头深没，箭杆随他剧烈喘息颤抖，鲜血汩汩涌出，染红地毯！他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散发着暴戾绝望的疯狂！

“王二？！”朱小明失声惊呼，被惨烈一幕震住。

“陛下…陛下！！”王二布满血丝的独眼瞬间锁定朱小明，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咆哮，充满悲愤绝望！他无视骆养性与袁崇焕，拖着血脚印踉跄扑来！

“拦住他！”骆养性厉喝，刀指王二咽喉！袁崇焕横移戒备。

“滚…滚开！！”王二野兽般低吼，独眼凶光爆射，崩口腰刀颤抖抬起，“俺…俺要见陛下！谁拦…俺砍了谁！”断箭随动作涌出更多鲜血，脸色急速灰败。

“让他过来！”朱小明决断厉喝。王二惨状绝非作伪！

王二如抓救命稻草，“噗通”跪倒，腰刀“当啷”落地。他颤抖着用右手伸进血衣襟内侧摸索，每次动作都牵动断箭，疼得抽搐，冷汗血水滚落。

死寂中，只有他粗重喘息与摸索声。

终于，他摸出一个巴掌大小、油布紧裹、被血浸透的物件！他如同捧千斤重担，用尽全力高举过头，递向朱小明！手臂因剧痛虚弱剧烈颤抖，声音嘶哑破碎，字字如血沫挤出：

“陛…陛下…周…周大人…血…血书！！”

“李…李茂源…勋贵…酒…酒里有毒！！”

“他们…要杀周大人！嫁…嫁祸袁督师！逼…逼宫！！”

“俺…没反！忠义军…没反！！”

“陛下…信…信俺！！”

话音未落，王二手臂猛垂，染血油布包“啪嗒”掉落地毯。他身躯一晃，眼中光芒迅速黯淡，头一歪，带着胸前渗血的断箭，重重栽倒！彻底昏死！身下洇开大片刺目鲜红！

“王二！快传御医！！”朱小明霍然起身，嘶吼带着急迫与颤抖！

骆养性立刻蹲下检查伤势，警惕捡起油布包裹。

袁崇焕僵立原地，脸上镇定首次裂痕！目光死死盯住血人般的王二，又看向那染血包裹，最后震惊锐利地投向朱小明！

血书？！酒毒？杀周遇吉？嫁祸？逼宫？！

王二用生命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如惊雷劈在袁崇焕心头！彻底颠覆朱小明所有判断！

真相…竟如此？！

一股寒气冻结朱小明的暴怒猜疑！他看着生死不知的王二、染血包裹，回想袁崇焕那名帖…一个毛骨悚然的阴谋轮廓瞬间清晰！

勋贵！是他们！设毒宴！欲控杀王二！派杀手灭口周遇吉嫁祸袁崇焕！利用“哗变”泼脏水，逼他自断臂膀！动摇皇权！

王二…这个被他猜忌推向深渊的莽夫，竟在识破阴谋、身中暗箭的绝境下，杀出血路闯宫，只为送来染血真相！

震撼、愧疚、后怕、滔天愤怒如洪流淹没朱小明！

“骆养性！”朱小明双眼血红，声音如九幽丧钟，“立刻！打开！”

骆养性刀尖小心挑开粘稠血布。一层层揭开，露出折叠的染血素绢！浓郁血腥药味弥漫！

骆养性屏息，刀尖挑起展开素绢。烛火炭光下，那力透纸背却因极度虚弱而扭曲颤抖的字迹清晰映入眼帘——周遇吉绝笔！

字迹被大片鲜血覆盖晕染，模糊悲壮，内容惊心动魄：

“罪臣遇吉…泣血顿首！勋贵构陷…其心可诛！”

“李茂源设宴…酒食皆毒…欲控王二…图谋不轨！”

“邪僧乃杀手…趁吾伤重…欲行刺灭口…嫁祸督师！”

“幸…王将军警觉…力战护臣…身负重伤…”

“营中抗命…乃将士激愤…见主将中毒…疑督师加害…非本意！”

“陛下…王二…忠…勇…可托！袁督师…忠…直…可…信！”

“勋贵…毒瘤…祸…根…不除…京畿…永无宁日…大明…危矣！”

“臣…先行一步…魂…佑…陛…下……”

最后几字被鲜血覆盖，落款处唯余一个模糊血手印！

字字泣血！句句惊心！

朱小明死死盯住血书，因极致愤怒而颤抖！所有迷雾驱散！所有阴谋揭露！周遇吉的生命证词，王二的鲜血真相，如烙铁烫在灵魂！

勋贵！李茂源！成国公！定国公！英国公！襄城伯！好大的狗胆！毒杀大将！构陷重臣！图谋逼宫！想造反吗？！

焚毁一切的帝王之怒如火山爆发！朱小明猛地抬头，目光如淬火利剑刺穿沉寂，直指黑暗笼罩的紫禁城！再无犹疑，只剩冻结灵魂的杀意！

“骆养性！”声音低沉如地狱丧钟，“即刻封锁九门！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持朕金牌！调集在营京军！包围成国公府！定国公府！英国公府！襄城伯府！崇文门水井胡同李宅！府内所有人等，无论男女老幼，王公勋贵，一律缉拿！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着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尹协同拿人！若走脱一人…提头来见！”

“传旨！召锦衣卫指挥同知、北镇抚使…即刻入宫！朕…要亲审！”

一连串冰冷杀伐的命令，如出鞘利刃斩断黎明！一场针对帝国勋贵的血腥清洗，在周遇吉血书与王二断箭见证下，由经历背叛震撼的年轻帝王亲手拉开序幕！

暖阁内，炭火噼啪。袁崇焕默默看着血书、王二，望向龙椅上杀意沸腾的皇帝，眼神复杂，深深躬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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