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竹帘的缝隙,在青玉地砖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谢桐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是颈侧温热的吐息。闻人衍的脸近在咫尺,银白色的长发铺了满枕,有几缕还缠绕在她的指尖。那张常年如冰雕般的面容此刻竟透着几分罕见的柔和,长睫在晨光中投下浅淡的阴影,唇色也比平日红润许多。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酸软的腰肢立刻传来抗议。昨夜记忆如潮水涌来——道侣契约缔结时的灵力交融,闻人衍将她压在竹榻上时眼中翻涌的暗色,还有那双常年执剑的手是如何在她身上点燃一簇又一簇的火。最羞人的是后来在温泉池边,她竟主动攀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将自己抵在光滑的玉石壁上……
"醒了?"
带着晨间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闻人衍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琉璃色的眸子清明如洗,哪有半分初醒的朦胧。他指尖轻轻抚过她颈侧的契约印记,那里还泛着淡淡的绯色。
谢桐耳根发热,下意识要拉高滑落的锦被,却被他抢先一步扣住手腕。温凉的掌心贴着她的脉门,一股柔和的光灵力探入,细致地检查着她体内灵力的运转情况。
"金丹完全融合了。"他语气平静,指尖却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摩挲,"还疼么?"
昨夜初次灵力交融时,她破碎的金丹终于完成最后的重塑。剧烈的能量冲击让她一度疼得咬破了他的肩膀,最后还是被他含着唇,一口一口将太初灵力渡进来才缓解。
"早不疼了。"谢桐故意用脚尖蹭了蹭他的小腿,"剑尊大人亲自疗伤,效果自然......"
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被掀倒在榻上。闻人衍撑在她上方,银发垂落如帘,将两人笼在一方私密天地里。晨光为他冷白的肌肤镀上暖色,锁骨处还留着她昨夜情动时咬出的红痕。
"再叫剑尊,"他低头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今日就别想出这竹楼。"
谢桐笑着躲开,却被他扣着腰按回来。嬉闹间锦被滑落,露出她肩头点点红梅。闻人衍眼神一暗,正要俯身,窗外忽然传来清脆的鸟鸣——是那只总来偷吃灵果的翠翎雀。
这小小的插曲让紧绷的气氛骤然松缓。谢桐趁机从他臂弯里钻出来,赤足踩在微凉的地砖上。晨风穿过竹帘,拂过她只着单薄里衣的身子,带着禁地特有的草木清香。
"今天想去哪?"闻人衍靠在榻边,看着她对着铜镜挽发。经过昨夜,他声音里的冷意消融不少,像是终年积雪的山巅照进了阳光。
谢桐执簪的手顿了顿。镜中映出她颈间鲜明的契约印记,也映出身后人专注的目光。忽然想起重生之初,她日日盘算着如何复仇,如何恢复修为。而今金丹重塑,灵力更胜从前,那些曾让她辗转反侧的仇恨却像隔世的烟云,轻飘飘散去了。
"想去溪边。"她转身,晨光为她的轮廓描上金边,"你画我的地方。"
闻人衍眸光微动。他起身取来一件崭新的雪纱外袍——比往常的款式更精致,衣袂处绣着暗纹的冰魄花与玄月狐尾,正是道侣结契后该穿的制式。
"抬头。"
他亲手为她系衣带时,谢桐才发现这件衣袍的玄机。内衬用金线绣满了细小的符文,每一针都蕴含着浑厚的光溟之力。这哪是普通衣裳,分明是件顶级的防御法宝。
"怕我受伤?"她故意挑眉。
闻人衍系好最后一根衣带,指尖在她心口的契约印记上轻轻一点:"怕你跑。"
这话说得平静,谢桐却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罕见的、近乎脆弱的神色。她忽然明白,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其实一直在害怕——怕她只为利用他的力量,怕她恢复修为后离开,怕这场情爱终究是场幻梦。
"傻子。"她踮脚吻在他微凉的唇上,"道侣契约可是同生共死,我能跑到哪去?"
溪水依旧清澈见底,倒映着两岸的奇花异草。谢桐坐在那块曾被青苔滑倒的玉石上,赤足浸在微凉的水中。闻人衍站在她身后,执笔在展开的画卷上勾勒最后一笔。
"好了。"
谢桐回头,看见画中的自己墨发垂肩,雪纱委地,足尖点起的水珠在晨光中如碎钻闪烁。而最动人的是她望向执笔人时眼中的神采——那不是画室里臆想出的柔情,而是真实的、鲜活的,糅杂着爱意与狡黠的光。
"原来剑尊大人画技这般好。"她故意拖长声调,"那从前装看不见,让我伺候笔墨......"
笔杆轻敲在她额头。闻人衍收起画卷,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是那盏从不离身的幽魂灯。但此刻灯芯处跳动的不是往日的幽蓝冷焰,而是一簇温暖的金色火苗。
"你的金丹碎片。"他将灯递给她,"现在物归原主。"
谢桐怔住了。原来这些日子,她破碎的金丹一直被温养在这盏灯里。难怪每次靠近都能感觉到奇异的共鸣。她小心接过,灯芯处的金火立刻雀跃地跳动起来,顺着她的指尖流入丹田,与重塑的金丹完美融合。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沛灵力席卷全身。她下意识抬手,掌心凝结出一朵晶莹的冰魄花,花瓣上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纹——那是闻人衍的太初灵力,已经与她的本源力量水**融。
"我的冰魄灵根......"
"进化了。"闻人衍接住那朵坠落的花,"现在是太阴寒魄。"
谢桐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抚上他的眼睛:"那你的眼疾......"
"你想看真正的世界么?"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握住她的手腕,"与我共享视野。"
契约印记突然发烫。谢桐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世界已然不同——她看到了闻人衍眼中的景象:不再是简单的形与色,而是灵气的流动,万物的本源。她看见自己周身萦绕的冰蓝色灵光,看见溪水中跃动的生命气息,更看见闻人衍身上交织的光与暗,纯净与混沌,神性与妖力完美平衡的瑰丽景象。
但也看到了更沉重的东西——他视线所及之处,无数冤魂的哀嚎,因果线的纠缠,还有天道施加在窥视者身上的无形枷锁。
"够了!"她猛地闭眼切断连接,心疼地捧住他的脸,"以后我当你的眼睛。"
闻人衍低头吻在她颤抖的眼睑上。这个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与他平日冷硬的形象判若两人。
远处传来风铃的轻响,是挂在竹楼檐角的那串。谢桐靠在他肩头,忽然想起重生之初跪在戒律堂外的自己。那时的她满心仇恨,以为复仇是唯一的救赎。而今晨光熹微,爱人在侧,那些前尘往事竟如朝露般,太阳一照便消散无踪。
"闻人衍。"她第一次直呼其名,"我们结道大典,要请那只翠翎雀当傧相。"
回应她的是腰间收紧的手臂,和落在发顶的轻吻。溪水潺潺,冲走了最后一丝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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