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霜重,闻人府邸却灯火通明,暖香浮动。
今日是闻人衍的生辰。
作为丞相嫡长子、国朝“祥瑞”,他的生辰宴自然极尽奢华。朝中重臣、世家子弟纷纷登门道贺,连皇帝都赐下御酒以示恩宠。谢桐本不想来,但谢御史不容拒绝地将她塞进了马车,临行前还低声叮嘱:“闻人公子待你情深义重,你莫要再冷着脸,惹他不快。”
**情深义重?** 谢桐冷笑。
她裹着厚重的雪狐裘踏入闻人府邸,远远便听见丝竹管弦之声。厅内觥筹交错,闻人衍一身墨蓝锦袍立于主位,玉冠束发,眉目如画,唇角噙着温润笑意,正与宾客寒暄。见她来了,他眸光微动,径直朝她走来。
“阿桐。”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亲昵,“风寒露重,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说着,他竟抬手替她拢了拢狐裘的领口,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冰凉的颈侧肌肤。谢桐浑身一僵,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扣住手腕,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
“父亲在等你。”他低声道,眼底幽深,似笑非笑。
谢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见闻人丞相正与谢御史站在一处,目光欣慰地望向他们。闻人丞相年近五旬,面容威严,此刻却难得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显然对这桩婚事极为看好。
——可惜,他大概不知道,他的儿子早已暗中架空了他的权柄。
谢桐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世家贵女的端庄,随闻人衍一同上前见礼。
“贤侄女来了。”闻人丞相笑容和蔼,语气里带着长辈的慈爱,“衍儿性子冷,平日里若有怠慢之处,你多担待。”
谢桐垂眸,淡淡道:“丞相言重了。”
闻人衍在一旁轻笑,指尖在她腕间轻轻摩挲,似安抚,又似警告。
宴席上,谢桐被安排在闻人衍身侧。他亲自为她布菜斟酒,举止体贴,引得满座宾客艳羡不已。
“闻人公子待未婚妻当真情深义重!”
“谢小姐好福气!”
谢桐面无表情,只低头小口啜饮清茶,对递到面前的酒盏视而不见。
闻人衍也不恼,反而倾身靠近,在她耳边低语:“阿桐,今日是我生辰,连一杯酒都不肯赏脸?”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谢桐指尖微颤,抬眼瞪他。
闻人衍轻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随即又斟满一杯,递到她唇边,眸色深深:“就一杯。”
他的眼神太具侵略性,谢桐鬼使神差地接过,仰头饮尽。酒液辛辣,灼烧喉间,她忍不住蹙眉。
闻人衍满意地勾唇,又斟了一杯。
一杯又一杯。
谢桐酒量极差,几杯下肚,眼前已有些朦胧。她撑着额头,努力维持清醒,却听身旁男人低笑一声:“醉了?”
“没有。”她冷声反驳,嗓音却软了几分。
闻人衍眸色渐深,忽然起身,向宾客告罪:“谢小姐身子不适,我先送她回去歇息。”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着目送他们离席。
——
夜风微凉,谢桐被闻人衍半揽着走在回廊下。她脚步虚浮,脑子昏沉,却仍强撑着推开他:“我自己能走。”
闻人衍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踉跄的背影,眼底暗色翻涌。
行至庭院深处,谢桐扶着一株老梅树喘息,抬头望见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映得她面容如玉,眼尾那颗朱砂痣愈发艳烈。
闻人衍缓步走近,抬手拂去她肩头落花,低声道:“阿桐,看月亮。”
谢桐仰头,醉眼迷蒙地望着夜空,忽然轻声道:“……真好看。”
闻人衍凝视着她的侧脸,喉结微动。
下一秒,谢桐忽然转头,毫无预兆地吻上了他的唇。
——
唇瓣相贴的瞬间,闻人衍瞳孔骤缩。
她的唇冰凉柔软,带着清冽的酒香,生涩却热烈。他僵了一瞬,随即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加深这个吻。
谢桐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却莫名不想推开。她迷迷糊糊地想,这疯子……果然有点好看。
一吻结束,谢桐腿软得站不稳,被闻人衍打横抱起。
“阿桐,”他嗓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欲念,“你醉了。”
谢桐靠在他怀里,意识模糊间,竟又仰头亲了亲他的下颌,小声嘟囔:“……生日快乐。”
闻人衍呼吸一滞,手臂收紧,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大步走向自己的院落。
——
翌日,谢桐头痛欲裂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衣衫完好,但唇瓣微肿。
昨夜零碎的记忆涌入脑海,她脸色瞬间惨白。
**她主动亲了闻人衍?!**
正懊恼间,房门被推开,闻人衍一身月白常服踏入,见她醒了,唇角微勾:“早,阿桐。”
谢桐抓起枕头砸了过去。
闻人衍轻松接住,走到床边坐下,指尖抚过她红肿的唇,低笑:“昨夜可是你主动的。”
谢桐咬牙切齿:“我喝醉了!”
“酒后吐真言。”闻人衍眸色深深,“阿桐,你心里有我。”
谢桐冷笑:“我心里只有让你早点死。”
闻人衍不恼反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你就……亲自来杀我。”
说罢,他起身离去,背影潇洒,仿佛昨夜那个被她亲得呼吸紊乱的男人不是他。
谢桐攥紧被褥,心中暗恨。
——
与此同时,朝堂风云骤变。
傅念的改革尚未推行,便遭太子傅明义一党疯狂打压。太子联合几位皇子,以“结党营私、动摇国本”为由,在朝堂上公然弹劾傅念,逼得皇帝不得不下令禁足傅念,彻查此事。
消息传到闻人衍耳中时,他正执笔作画,闻言轻笑一声:“狗咬狗,甚好。”
他搁下笔,望向窗外渐黄的秋叶,眸中冷意森然。
——让他们斗吧。
斗得越狠,他这渔翁,得利越多。
**[闻人衍小小日记·生辰夜]**
阿桐醉了。
她亲了我。
唇很软,带着酒香,笨拙却热烈,像初尝情事的稚鸟,莽撞地撞进我怀里。
——她从未这样主动过。
前世没有,今生第一次。
我几乎要失控。
想现在就成亲,想立刻洞房花烛,想把她按在锦被间,让她清醒着、颤抖着,再亲我一次。
可她醉了。
醉得迷迷糊糊,连我是谁都认不清,却还记得祝我“生辰快乐”。
……真可爱。
想听她在别的时候也这样软着嗓子说话。
想看她眼角泛红,咬着唇瞪我,却不得不攀附着我,一声声唤我“夫君”的样子。
快了。
婚期已定,嫁衣备好,她逃不掉的。
(另:傅念被太子打压,禁足府中。狗咬狗,甚妙。让他们继续斗,斗得越狠,我越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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