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苏然的“显眼包奖杯”还没在工作室摆热乎，就被快递小哥一个电话叫到了楼下。签收时才发现，是箱来自新疆的葡萄干，寄件人栏写着“矿工合唱团”。附的纸条上，矿工大哥用煤灰似的笔迹写着：“苏导，我们把你的跑调歌改成了矿场版，下次直播唱给你听——对了，葡萄干能帮你润润嗓子，省得下次被螃蟹夹手时喊破音。”

他抱着箱子往楼上走，路过便利店时，老板探出头喊：“苏导，你上回说的菜市场纪录片，啥时候拍啊？我让我媳妇给你当顾问，她能分辨出番茄的酸甜度，比任何检测仪都准！”苏然举着葡萄干晃了晃：“快了！等我先把这箱‘润喉糖’分完，就去跟你媳妇学挑番茄。”

刚进工作室，就被纪录片团队围住。年轻编导举着分镜本：“苏导，我们想在续集里加个‘显眼包挑战’，让各地的普通人拍自己最狼狈的真实瞬间——比如赶海被浪拍、做饭糊锅底，你觉得咋样？”苏然抓起把葡萄干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加！必须加！我先来个示范，就拍我怎么把这箱葡萄干撒满地……”说着故意手一抖，葡萄干滚得满地都是，团队成员们笑着蹲下去捡，捡着捡着就玩起了“葡萄干投篮”，把纸篓当成篮筐，扔得不亦乐乎。

正闹着，陆沉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刚接到的，文旅部想邀请你当‘乡村真实影像计划’的发起人，让村民们自己拍自己的生活。”苏然翻着文件，突然指着其中一页笑：“你看这要求，‘不追求画质，不刻意摆拍’，这不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吗？”他抓起颗葡萄干弹向陆沉，“走，明天就去乡下踩点，我带个搪瓷缸当道具，你负责拍我被鸡追着跑的名场面。”

陆沉接住葡萄干，嘴角扬得老高：“行啊，不过得先说好，拍出来的素材不准剪——我要让全国人民看看，大导演被芦花鸡追得跳墙的英姿。”工作室里笑成一团，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满地葡萄干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星星。

第二天去乡下的路上，苏然真的被鸡追了。他穿着件印着“真实最帅”的旧T恤，在田埂上蹦蹦跳跳地躲闪，帆布鞋沾着泥，头发被风吹得像个鸟窝，陆沉举着摄像机在后面笑得直手抖。路过的大娘叉着腰喊：“城里来的娃咋跟个猴似的？”他边跑边喊：“这叫体验式采风！您看这鸡多有活力，比某些流量明星会‘演戏’！”

傍晚在村民家吃饭，苏然自告奋勇去烧火，结果把灶膛捅得全是灰，呛得他直抹脸，活像只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花猫。大娘笑着递来毛巾：“你这娃，干啥都毛毛躁躁的，跟我家孙子似的。”他接过毛巾擦着脸，突然指着灶膛里的火苗说：“您看这火，忽明忽暗的才暖和，太整齐的反而不顶用。生活也这样，太顺了反而没滋味。”

夜里躺在村民家的土炕上，苏然翻着白天拍的素材：有大娘在菜园里追鸡的画面，有小孩在泥地里打滚的笑脸，还有他自己被芦花鸡追得跳墙的狼狈。陆沉凑过来看：“你说这些画面，真有人爱看吗？”苏然点了点头，指着屏幕里大娘的笑脸：“你看她笑得多实在，比任何剧本里的‘幸福’都让人心里暖。现在的人啊，见多了精致的假，反而更稀罕这种带着土渣的真。”

手机突然亮起，是国际纪录片节发来的祝贺视频，镜头扫过各国导演的笑脸，有人举着写有“真实”字样的牌子，还有人模仿他被螃蟹夹手的姿势，引得全场大笑。苏然看着视频，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脸红的糗事，早已变成了跨越语言的桥梁——原来真实的力量，真的能穿透国界，穿透文化，钻进每个人心里最软的地方。

离开村子那天，村民们往他车里塞了满满当当的土产：刚摘的西红柿、新磨的玉米面、还有个小孩画的“苏导被鸡追”漫画。苏然摇下车窗挥手，看见大娘举着他落在灶房的搪瓷杯喊：“下次来，大娘教你烧火！”他笑着应着，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阳光，像盛满了整个秋天的温暖。

车开上公路，苏然打开音乐，放的是矿工大哥他们改编的矿场版跑调歌。粗糙的嗓音里混着矿车的轰鸣，却比任何交响乐都动听。他跟着节奏轻轻拍着方向盘，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没活成“完美的样板”，而是活成了个在生活里尽情撒欢的“显眼包”。

至于未来会怎样？谁知道呢。或许明天会在某个小镇的菜市场摔个新的屁股墩，或许后天会被某个村里的鹅追着跑，或许会拍出让影评人摇头的“不精致”纪录片。但那又何妨？毕竟，能在真实的人间，带着满身烟火气跌跌撞撞地走下去，本身就是件值得举杯的事——哪怕手里举的，只是杯装着葡萄干的搪瓷杯。

车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进远处的田野，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红色。苏然哼着跑调的歌，握紧方向盘，朝着下一个“显眼包现场”开去。路还长，故事还多，而他，有的是力气去遇见那些闪闪发光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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