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三天,终于在一个飘着煤烟味的清晨,扎进了矿工合唱团所在的矿区。刚停稳,就见十几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汉子围上来,为首的正是视频里举着矿灯领唱的老郑,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把握住苏然的手:“可算把你盼来了!咱这矿道里的‘音乐厅’,就等你拍呢!”
所谓的“音乐厅”,是矿下三百米处的一个废弃作业面。老郑带着他们乘罐笼往下沉,耳边是风筒呼呼的响声,灯光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走出罐笼,脚下的铁轨泛着暗光,老郑突然扯开嗓子喊了句:“同志们,开唱喽!”
话音刚落,巷道里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铁锹敲铁轨的“当当”声成了节拍,风筒的嗡鸣成了背景音。汉子们站在矿车旁、锚杆边,张口就唱——还是那首改编的跑调歌,可在这深埋地下的空间里,跑调反而成了最动人的质感,每个音符都像带着煤屑的重量,砸在人的心坎上。
苏然举着摄像机,镜头里突然闯进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正踮脚给老郑递水壶。“这是俺闺女,叫煤球,”老郑挠挠头,“她娘走得早,我下井时就托给工友照看,这丫头偏爱跟着来矿口等,说听着歌声就知道我平安上来了。”
煤球却不怯生,拉着苏然往巷道深处跑:“叔叔,我带你看‘星星’!”转过一道弯,岩壁上竟嵌着无数亮晶晶的煤晶,被矿灯一照,像把夜空揉碎了撒在墙上。“俺爹说,这是煤精石,埋在地下几百万年了,比天上的星星还老。”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混着远处传来的歌声,在巷道里荡出圈圈回音。
正拍着,头顶突然落下几点水珠。老郑抬头看了看,咧嘴笑:“别怕,是老水眼渗的水,咱矿工都叫它‘矿泉’。”他掬起一捧水递过来,“尝尝?比城里的矿泉水甜!”苏然接过来喝了口,果然清冽,带着点泥土的腥气。
傍晚升井时,煤球拽着苏然的衣角,往他兜里塞了个东西——是块被磨得溜圆的煤晶,上面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送给你当礼物,”她仰着脸,鼻尖沾着点煤灰,“俺爹说,你拍的片子能让更多人知道,咱矿工不只会挖煤,还会唱歌呢!”
夜里住在矿区宿舍,苏然翻看着白天的素材:汉子们在矿灯下唱歌时眼角的皱纹,煤球数着煤晶时发亮的眼睛,还有老郑用煤灰在岩壁上写歌词的背影。陆沉凑过来看,突然指着屏幕:“你看这煤晶的光,跟你工作室满地的葡萄干、乡下灶膛的火苗,是不是有点像?”
苏然一怔,再看镜头里的画面——可不嘛!无论是葡萄干在阳光下的斑驳光影,还是灶膛里忽明忽暗的火苗,或是这深埋地下的煤晶闪光,本质里都是一样的东西:是普通人日子里藏着的亮,是不完美里透着的光。
第二天临走时,矿工们非要塞给苏然一麻袋煤晶,老郑还往他包里塞了个用矿灯改造的小台灯:“夜里剪片子时照着,就当咱矿工陪着你呢!”
车子开出矿区时,苏然把煤晶台灯拧亮,暖黄的光透过煤晶的纹路洒在仪表盘上,像铺了层碎星。陆沉突然笑:“你说咱们这趟,到底是来拍纪录片的,还是来收集人间闪光的?”
苏然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矿区,又看了看副驾上煤球送的那块煤晶,突然哼起了那首跑调歌。调子依然不准,却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心安——他知道,下一站不管是菜市场还是玉米地,总会有新的“不完美”在等着他,而那些藏在褶皱里的光,才是这人间最该被镜头留住的东西。
路还在往前伸,车窗外的太阳正爬上山头,把前方的路染成了金红色。苏然握紧方向盘,心里的那点雀跃又冒了出来——下一个“显眼包现场”,会藏着怎样的惊喜呢?他有的是耐心,去一一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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