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停在菜市场街口,苏然就被认了出来。一个扎马尾的姑娘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正放着他拍的综艺片段——王老太摸豆腐时颤抖的指尖,断螯螃蟹在盆里横走的倔强。“苏导!我是你的粉丝!”姑娘的声音带着点激动,发梢沾着片银杏叶,“你拍的那些不完美,比偶像剧还让人上头!”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围拢过来一群人,有背着菜篓的大妈,有骑着三轮车的大爷,还有放学路过的学生,手里捏着没吃完的糖葫芦,糖渣滴在袖口上,像粘了串小太阳。“你就是拍豆腐乳的那个导演吧?”卖番茄的婶子挤进来,手里还拎着个带疤的番茄,“我家娃天天看你拍的片,说要学你,把我腌坏的咸菜都拍下来!”
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举着本笔记本,封皮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苏导,我把你片子里的台词都记下来了!‘不完美才是常态’,这句话我贴在课桌上,考试没考好时就看一眼。”笔记本里夹着片干枯的番茄叶,是从菜市场捡的,叶脉清晰得像谁画的五线谱。
苏然被围在中间,手里还拎着王老太刚塞的豆腐乳坛子,坛子口的泥封有点裂,酱香味从缝里钻出来,引得旁边的小孩直吸鼻子。“苏导,你拍的老茶婆炒茶,我爷爷看了三遍,说那口漏锅跟他年轻时用的一模一样!”一个穿校服的姑娘举着手机,屏幕上是她爷爷的照片,老人正用豁口的搪瓷缸喝茶,嘴角沾着点茶沫,笑起来像尊弥勒佛。
突然有人喊:“快看!是陆沉老师!”陆沉刚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拿着袋炒花生,袋子破了个洞,花生滚出来几颗,被孩子们抢着捡,捡着捡着就蹲在地上剥,花生壳扔了一地,像撒了把小扇子。“陆老师,你拍的那只缺尾巴猫,我家也有只!”一个小男孩举着画,画上的猫尾巴短了截,却画了好多星星在尾巴周围,“我给它画了新尾巴!”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苏导,给我们讲讲煤球吧!”苏然刚开口,就被更响亮的声音盖过——是老郑带着煤球来了!煤球举着她的煤晶手链,手链上的红绳松了,矿渣晃来晃去,却比任何珠宝都亮。“苏导!他们都说我手链不整齐!”煤球仰着脸喊,门牙的豁口漏着风,“可你说过,不整齐的星星才好看!”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笑声,笑声里混着菜摊的吆喝、自行车的铃铛、还有远处水产摊杀鱼的“砰砰”声,像首乱糟糟却格外热闹的歌。苏然看着眼前的人:卖菜婶子沾着泥土的指甲,小伙子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煤球脸上蹭的煤灰,还有自己手里裂了缝的豆腐乳坛子——这些带着“痕迹”的模样,比任何精心打扮的合影都让人心里发暖。
“其实我拍的不是片子,”苏然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里,“是你们啊。”他举起手里的坛子,“王老太的豆腐乳歪了才入味,你们的日子带着点缺憾,才更有嚼头——就像这坛子,裂了缝,香味才能跑出来,让人惦记。”
人群里有人鼓掌,掌声里混着敲竹板的声音——是修鞋的张大爷,正用断了头的锤子敲着补鞋机,节奏打得像快板。“苏导说得对!”大爷的声音洪亮,“我这破机器,补过的鞋比新鞋还跟脚!”
太阳快落山时,粉丝们才渐渐散去,有人留下个带虫眼的苹果,有人塞来块缝补过的手帕,还有个小姑娘把自己画的“全家福”递过来——画上的人有的少了胳膊,有的缺了腿,却都笑得咧着嘴,背景里的房子歪歪扭扭,烟囱里冒出的烟却画得笔直,像根通天的绳。
陆沉捡起地上的花生壳,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太阳,苏然蹲下来帮忙,两人的手指沾着泥土,把太阳的边拼得坑坑洼洼,倒比圆圆满满的更像真太阳。“你看,”陆沉指着花生壳太阳,“粉丝们爱的,不就是这个吗?带着土,沾着碎渣,却暖得很。”
苏然望着远处渐渐散去的人群,有人拎着菜篓往家走,篓底漏了个洞,掉出颗土豆,捡起来吹吹灰,照样放进篓里;有人骑着三轮车,车胎有点瘪,蹬起来“嘎吱”响,却比新车更稳当;还有煤球,正举着煤晶追夕阳,手链上的矿渣晃出细碎的光,像给她的影子镀了层金。
他突然想起综艺播出后,网友们刷得最多的评论:“原来我妈总留着的那半块馒头,我爸舍不得扔的旧工具,我自己缝补过的书包,都是生活给的糖啊。”
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便利店门口——王老太正给个小姑娘摸豆腐,小姑娘闭着眼睛,手指刚碰到嫩豆腐,就咯咯笑:“像苏导片子里的那样,软乎乎的!”
苏然扛起摄像机,镜头对准那两只交叠的手——老太的手枯瘦带茧,小姑娘的手细嫩带伤,却都在豆腐上轻轻放着,像在捧着团不会化的云。他知道,这些被粉丝们记挂的瞬间,这些带着缺憾却依旧热气腾腾的日子,就是最该被镜头珍藏的宝藏。
“走,”他对陆沉说,“去拍王老太装豆腐乳,听说她今天的坛子封得有点歪,说这样的酱才够劲。”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里混着花生壳太阳的碎渣,混着带疤番茄的甜,混着断螯螃蟹的倔强,一步一步,往菜市场深处走——那里有更多不完美的故事,正等着被镜头说给世界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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