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日子,像王老太腌菜的坛子,看着普普通通,掀开盖却全是入味的烟火气。
早上蹲在豆腐摊前,他会帮王老太捡掉在地上的豆腐块。有些摔得扁扁的,老太就说:“别扔,攒着做豆腐乳,碎的发酵快,比整块的更出味。”他就蹲在旁边,把碎豆腐捡到竹篮里,篮子底有个小洞,漏下去点豆渣,引得几只麻雀围着跳,老太挥挥手赶麻雀:“让它们吃点,豆渣养人也养鸟。”
有天他蹲久了,起来时膝盖“咔哒”响,络腮胡大叔路过看见,扔给他个螃蟹壳:“垫在膝盖底下,咱渔民都这么治老寒腿,比护膝管用。”他真的把螃蟹壳垫在裤腿里,走路时壳子“哗啦”响,像带着只小螃蟹在遛弯,逗得菜市场的小孩追着他跑。
剪辑室的旧电脑总出毛病,有次硬盘差点崩了,陆沉急得满头汗,苏然却慢悠悠地泡了杯茶:“急啥?素材丢了再拍,反正日子天天过,故事捡不完。”结果硬盘真的救回来了,只是丢了段王老太摸豆腐的镜头,他倒不恼:“正好,留个念想,下次拍得更仔细。”
他的相机包磨破了个洞,陆沉要给他换个新的,他却找了块王老太做豆腐剩下的蓝布,自己缝了缝。布角歪歪扭扭的,像只展翅的小蝴蝶,他说:“这样好,镜头从洞里漏出去,能拍着天上的云。”真有次拍素材,镜头从破洞漏出去,刚好拍到只鸽子飞过,翅膀的影子落在画面里,像给人间盖了个邮戳。
煤球总寄来些“宝贝”:带裂缝的煤晶,用矿渣串的手链,甚至还有片烤焦的红薯皮,说“这是矿口的味道”。他都小心地收在个铁盒子里,盒子是从废品站淘的,锁扣坏了,用根红绳系着,摆在剪辑室的窗台上。阳光照进来,煤晶的裂缝里闪着光,烤焦的红薯皮像片小枫叶,倒比任何摆件都让人安心。
有次去修鞋摊,修鞋大爷正给只破皮鞋钉掌,鞋跟磨得只剩薄薄一层,大爷却钉得认真:“这鞋跟着主人跑了十年,哪能说扔就扔?补补还能走。”苏然突然想起自己那双后跟磨平的拖鞋,回去后找了块橡胶皮,用胶水粘在鞋底,虽然粘得歪歪扭扭,却比新拖鞋更跟脚,走在菜市场的石板路上,“踏踏”响得像在唱歌。
便利店老板的儿子总爱来阁楼玩,小孩画画从不画直线,房子是歪的,太阳是扁的,树的枝桠乱得像团麻。苏然把画贴在剪辑室的墙上,贴得也歪歪扭扭的,陆沉说像“被台风刮过的画廊”,他却笑:“这才是小孩眼里的世界,没那么多规矩,反倒活得舒展。”
有天半夜,他被饿醒,摸下楼找吃的,便利店老板媳妇在厨房煮面条,锅里卧着个荷包蛋,蛋黄散了点,她说:“这样才叫‘糖心蛋’,散出来的蛋黄裹着面条,比整整齐齐的更甜。”他蹲在灶台边吃面,面条有点糊,却混着柴火的香,窗外的猫蹲在窗台上叫,尾巴缺了个尖,声音却亮,像在跟他抢面吃。
吃完面,他站在菜市场门口抽烟,烟盒是空的,就捡了根别人扔的烟蒂,对着月亮抽。烟蒂烧得快,火星明明灭灭的,像在数天上的星星。远处的豆腐摊盖着块破帆布,被风吹得“哗啦”响,像王老太在说:“明天的豆腐,又该出屉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过的日子,其实和拍的片子一样——没那么多光鲜亮丽,却处处是实在的暖。碎豆腐能成乳,破鞋能再走,歪歪扭扭的画能贴满墙,就连漏雨的阁楼,接水的豁口盆,都藏着过日子的巧劲。
第二天一早,王老太的豆腐摊又摆了出来,嫩豆腐颤巍巍的,老豆腐结着边,照样有人排着队买。苏然扛着相机走过去,镜头里,老太的手指在豆腐上轻轻点着,像在跟每块豆腐说早安,而阳光刚好落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把碎金。
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还长着呢。有拍不完的碎豆腐,捡不完的煤晶光,缝不完的破布包,还有数不清的“不完美”,在镜头里,在日子里,慢慢发酵,慢慢入味,活成最该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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