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回暖时,苏然又回了趟家。这次没提前打招呼,想给父母个惊喜,却在院门外就听见母亲的声音:“你看这韭菜割得,有长有短,才像地里长的,齐刷刷的倒像假的。”
推开门,母亲正蹲在菜畦边择韭菜,竹篮里混着几根黄叶子,她也不挑,说“黄的炒着香,给然然留着”。父亲坐在堂屋门槛上编竹筐,筐底有点歪,他用竹篾别了个别致的结,说“歪的装土豆刚好,滚不出来”。见苏然站在门口,母亲手里的韭菜“啪嗒”掉在地上,沾了点泥,她却笑得眼尾堆起褶:“回来得正好,面刚发上,有块发得太急,鼓得像个气包,就等你这‘歪瓜裂枣’爱好者来吃。”
午饭的韭菜盒子,边捏得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露着馅,母亲说:“漏馅的才香,韭菜味能钻出来。”父亲喝着酒,酒瓶塞又松了,这次他干脆找了块玉米芯塞着,说“玉米芯透气,酒越醒越醇”。苏然咬着漏馅的盒子,韭菜香混着面香,突然发现父母的日子,早被这些“不讲究”腌成了最入味的模样。
下午帮父亲翻晒粮仓,角落里有袋去年的陈米,长了点绿霉,父亲却不扔,说“淘干净了熬粥,比新米更稠,养人”。母亲在旁边缝被罩,针脚歪得像小虫爬,她说“这样的线结结实,洗多少次都不容易开——你小时候盖的被罩,不就这么缝的?”苏然看着母亲的手,指尖缠着块胶布,是早上择韭菜时被镰刀划的,却把针脚捏得稳稳的,像在跟布料较劲。
傍晚去村头的老井打水,水桶的梁断了根,父亲用铁丝拧了拧,拎起来“嘎吱”响,却比新桶更趁手。“这井有年头了,”父亲往井里看,水面晃着他俩的影子,都有点歪,“水甜得很,就是打水得用巧劲,直上直下反倒打不满。”苏然试着拎了拎,水桶果然歪着晃着,倒比端端正正的装得更满,水珠顺着桶沿的裂缝往下滴,在石板上砸出小坑,像井在数着日子过。
夜里躺在老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苏然翻着手机里的素材:母亲捏韭菜盒子时沾着面的指尖,父亲用玉米芯塞的酒瓶口,粮仓里长了霉的陈米,还有那只断了梁的水桶。突然觉得,这些带着“瑕疵”的画面,比任何精致的纪录片都更动人——它们藏着父母没说出口的爱,藏着日子最本真的纹路。
临走时,母亲往他包里塞了罐韭菜花,坛子是用旧玻璃罐改的,盖子盖不严,用橡皮筋缠着,说“这样能闻到味,想家了就打开闻闻”。父亲扛着他的相机包送他到车站,包上苏然缝的蓝布破了个新洞,父亲就找了根红布条,在破洞上打了个蝴蝶结:“这样像朵花,看着喜庆。”
火车开动时,苏然从窗口望出去,父亲还站在月台上,手里拎着那只断梁的水桶,水桶晃悠着,像在跟他挥手。母亲的身影在院门口闪了下,手里大概还捏着那根沾泥的韭菜,准备回去给下一顿饭添味。
他摸出手机,给父母发了条消息:“下次回来,拍你们的韭菜盒子,就拍漏馅的那种,再拍爸编的歪竹筐,妈缝的斜针脚——这些才是咱家最该存档的画面。”
手机震了震,母亲回了张照片:她举着个刚捏好的韭菜盒子,边漏着翠绿的馅,像个咧着嘴笑的娃娃。配文写着:“等你回来,给你烙一整锅漏馅的,让你拍个够。”
苏然看着照片笑,车厢里飘来韭菜花的清香,从玻璃罐的缝隙里钻出来,混着窗外的麦香,像把整个家都揣在了怀里。他知道,不管走多远,这些带着不完美的温暖,永远是他镜头里最亮的光,是他日子里最沉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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