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苏然正在整理新收到的粉丝物件——一个掉了漆的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半盒褪色的玻璃弹珠,据说是寄件人小时候和邻居家孩子分剩的,盒盖合不严,总晃出叮当响。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才知道,是国内顶尖的综艺制作公司打来的。
“苏导,我们想做一档新节目,专门记录普通人的生活碎片,想请您来当总导演。”对方语气恳切,还发来策划案,页面做得精致,预算数字后面跟着一长串零,“您可以用最先进的设备,团队都是业内顶尖的,保证呈现效果完美。”
苏然翻着策划案,指尖划过“完美呈现”四个字,突然想起菜市场石板路上的草。她抬头看向阳台,父亲编的竹筐里,那只长耳朵短耳朵的兔子布偶正歪在角落,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
“设备不用最先进的,”苏然对着电话说,“我想用粉丝寄来的旧相机,有台掉了镜头盖的,还有台快门有点卡的,拍出来的画面可能会抖,会模糊。”
对方愣了下:“可是苏导,观众现在习惯了高清……”
“你看这饼干盒,”苏然拿起铁皮盒晃了晃,弹珠的叮当声透过听筒传过去,“它盖不严,才好听啊。”
挂了电话,苏然去菜市场告诉王老太这事。老太正给嫩豆腐淋卤汁,卤汁顺着豆腐边缘往下淌,滴在石板上晕出小圈。“这有啥难的,”她用竹铲敲了敲锅沿,“就跟我做豆腐似的,太实诚了反而没味儿,得留点气孔,卤汁才能渗进去。”
父亲在一旁编竹篮,闻言抬头笑:“我给你编个新的镜头套?这次留两个洞,让风进去吹吹,省得机器太娇气。”
没过几天,节目组真的来了。没有租豪华办公间,就在苏然家楼下的旧仓库收拾出一块地,墙面没刷白,露出里面的红砖,有人在砖缝里插了束野蔷薇,是从路边掐的,花瓣有点蔫,却把香味撒了满屋子。
开机那天,没有剪彩仪式。苏然让那个骑旧自行车的老人来了,老人的铁皮盒里装着刚炒的瓜子,分给大家吃,瓜子壳掉了一地,像撒了层碎金。弱视的小姑娘也来了,举着她新缝的布老虎,老虎的尾巴缝反了,翘到了脑门上,她却骄傲地说:“这样它生气的时候,尾巴能敲自己的头,就气不起来啦。”
第一个拍摄地点,苏然选了煤球的矿区。煤球牵着瘸腿羊在坡上等他们,羊比去年壮实了些,瘸腿还是没好,走起来一颠一颠的,却正好能跟上煤球的步子。矿渣手链被煤球重新串过,加了几颗捡来的碎玻璃,阳光照过来,晃得人眼睛发亮。
“今天拍啥?”煤球仰着脸问,羊角辫上别着朵格桑花,花茎是弯的。
“拍你和羊数煤晶啊,”苏然举起那台掉了镜头盖的旧相机,“就像平时一样,不用管我们。”
镜头里,煤球牵着羊慢慢走,羊时不时停下来啃口草,煤球就蹲下来等,手里的矿渣手链和羊背上的碎金衫一起闪光。远处,夕阳把两人一羊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幅没画完的画,却比任何精修的画面都让人心里发颤。
收工时,陆沉看着相机里的素材笑:“你看这画面,有点抖,光线也不均,可怎么看都觉得亲。”
苏然望着矿区的方向,煤球和羊的影子还在坡上晃。她知道,这档节目大概不会像其他综艺那样精致,会有镜头没对准的瞬间,会有收音里的杂音,就像《日子的毛边》里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但没关系,就像王老太说的,有点缝,才能长出草来——那些草,才是日子里最鲜活的模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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