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把那张误拍的影子照片存进了素材库,紧挨着大学生画的长腿棋子。库角的铁皮饼干盒不知何时被煤球塞了半盒碎玻璃,阳光照进来时,在墙上映出星星点点的光斑,像谁撒了把会跑的碎钻。
下午去拍老街的修鞋铺,鞋匠老李正给只皮鞋钉掌,钉子敲得歪歪扭扭,却比笔直的更贴鞋底。“鞋子跟脚走久了,早就歪了性子,”他用锥子在鞋跟处扎了个洞,锥子柄缠着圈旧布条,是老伴生前织的,颜色褪得发灰,“你硬要它正,脚反倒遭罪。”苏然的镜头跟着锥子起落,拍到老李拇指上的厚茧,像块磨圆了的鹅卵石,每个纹路里都嵌着鞋油的黑。
收工时路过杂货铺,老板娘正把歪脖子的玻璃瓶摆上货架,瓶身贴着手写的标签,“酱油”两个字斜得快要躺下来。“这瓶子看着丑,倒比直溜的能装,”她用抹布擦着瓶口的豁口,“我家那口子打酒回来总说,歪瓶倒酒不洒,跟他喝酒时歪着脖子一个理。”
傍晚的风带着槐花香钻进车窗,苏然打开收音机,里面正播段评书,说书人嗓子有点哑,断句总比乐谱歪半拍,却听得人心里熨帖。他想起盲眼老人下棋时的停顿,原来日子的节奏,从不是按拍子走的。
到家时,父亲正用那只歪竹筐装新收的玉米,玉米粒滚进竹篾的缝隙里,漏了满地金黄。“漏点才好,给鸡留点宵夜,”父亲弯腰捡玉米,背影在夕阳里歪成道弧线,“你小时候掉饭粒,你妈不也说‘地上的米粒,能喂饱蚂蚁’?”
母亲端来刚蒸的窝头,边缘捏得歪歪扭扭,是用新磨的玉米面做的,颗粒粗得硌嘴。“这才是正经粮食味,”她掰了半块递给苏然,“磨得太细,倒像丢了魂。”窝头的热气扑在脸上,混着母亲袖口的皂角香,苏然突然觉得,那些不平整的日子,就像这窝头的纹路,粗粝里裹着实在的暖。
夜里整理素材,发现修鞋铺那段录进了窗外的蝉鸣,有只蝉总比别的晚叫半拍,像个跑调的歌手。苏然没剪掉,让那声迟来的蝉鸣跟着锥子声起伏——后来有观众说,这蝉鸣听得亲切,像小时候夏天里,总慢半拍的自己。
手机亮了,是大学生发来的照片,他站在宿舍楼下,举着张歪歪扭扭的奖状,是书法比赛的鼓励奖。“老师说我的字有‘野趣’,”配文里带着个笑脸,“就像您拍的那些棋子,歪着也能站成队。”
苏然望着照片里被风吹得卷边的奖状,突然想起父亲编到一半的竹筐,那些歪扭的竹篾看似散乱,却在不经意间,把日子的细碎与温暖,都稳稳地兜在了里头。窗外的月光又斜斜照进来,在键盘上投下窄窄的银带,像谁用银线,给这漫漫长夜,缝了道柔软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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