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窗台上,苏然被一阵细碎的“咔嗒”声吵醒。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父亲正用那只歪木箱当支架,给窗台上的歪苹果换位置。木箱的歪角刚好卡住窗台的裂缝,苹果放在上面,芽尖又往布鞋的方向歪了半寸,像在跟鞋头的布纹打招呼。
“这芽比你小时候还调皮,”父亲拈起一片落叶垫在苹果底下,“昨儿半夜看它,居然往月光那边歪了歪,像是在数星星。”苏然笑着摸出相机,镜头里,芽尖的嫩黄裹着晨露,在布鞋的阴影里闪着光,倒比直挺挺的苗多了几分机灵。
上午去拍补锅的老两口,老太太正用铜片补一口歪底的铁锅。铜片被她剪得歪歪扭扭,边缘却敲得服服帖帖,“这锅底歪处薄,铜片得跟着歪才能贴牢,”她用小锤敲着铜钉,“你看,歪着钉进去的钉子才咬得紧,比直上直下的结实。”老爷子在旁边拉风箱,风箱杆有点弯,拉起来一颠一颠的,“这杆歪了才省力,直杆硬邦邦的,哪有这弯弯绕绕的合手。”
苏然蹲在一旁拍铜片与铁锅咬合的地方,铜的亮、铁的黑、补锅泥的灰,在阳光下混出种踏实的暖。老太太忽然指着他的相机背带:“你这带子缝了块补丁,歪歪的倒像只小蝴蝶,比新带子看着亲。”他低头看,那是上次拍老街时被钉子勾破的,母亲用蓝布随便缝了几针,此刻在镜头晃悠时,倒真像只振翅的蝶。
中午路过修伞的摊子,师傅正给一把歪骨伞换伞面。伞骨断了两根,他找了两根粗细不一的竹条补上,歪着扎进伞柄里。“这样才稳当,”师傅转着伞柄笑,“新伞骨长得一样齐,风一吹就拧麻花,这歪竹条一长一短,倒能互相撑着,抗风。”他的线轴是个歪瓷瓶,线头从瓶口歪处溜出来,“瓷瓶裂了道缝,刚好卡线头,比圆滚滚的线轴顺手多了。”
苏然拍下伞面撑开的样子,补上去的布颜色深了些,在阳光下像片落了只灰雀的云。伞骨歪歪扭扭地支着,却把阳光滤成了星星点点的暖,落在师傅的老花镜上,晃出细碎的光。他忽然想起那只歪木桶,此刻才懂,生活里的“歪”从不是将就,而是藏着与风雨周旋的智慧。
傍晚回家时,母亲正用那把裂了缝的擀面杖擀饺子皮。面团在歪案上滚出的圈,一边大一边小,包出来的饺子却个个挺着圆肚子。“这样的饺子下锅不粘,”母亲捏着饺子边笑,“歪边的地方能兜住汤汁,比正圆形的香。”父亲在旁边摆碗筷,那只缺角的馄饨碗里,盛着刚腌好的蒜,缺角处露出的蒜瓣,倒比满碗的更惹眼。
苏然把相机放在桌上,镜头对着案板上歪歪扭扭的饺子皮。窗外的夕阳斜斜地淌进来,给母亲的白发镀上金边,给擀面杖的裂缝嵌上金光,连那只歪苹果的芽尖,都像是蘸了蜜的黄。他忽然明白,那些被时光磨出的歪处,从来不是瑕疵,而是生活把日子过透了,才长出的温柔褶皱——里面裹着面香、铜绿、布纹,裹着一家人凑在一起的暖,裹着每个物件与生活最贴心的拥抱。
夜里整理照片时,苏然在镜头盖的位置贴了片银杏叶,歪歪地粘在相机上。月光从叶缝里漏进来,在照片上投下细碎的影,像给那些歪木桶、歪扫帚、歪饺子皮,都撒了把星星。他知道,明天出门,还会遇见更多“不完美”的美好——或许是补鞋匠用歪针缝出的线,或许是剃头师傅磨歪的剃刀,或许是巷口老槐树歪着长的枝丫,却总能接住最多的阳光。
而他的相机,会继续把这些藏在歪处的暖,都收进镜头里。因为生活从不是用尺子量出来的齐整,而是这些歪歪扭扭的舒服,这些带着烟火气的不完美,才把日子铺得又宽又暖,像母亲揉在面团里的心意,扎实,妥帖,甜得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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