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上小学那年,学校要做手工展,她非要带“歪物记”里的铜锁去。苏然帮她把铜锁擦得锃亮,白羽在锁身上系了根红绳,让她能挂在脖子上。那天放学,歪歪蹦蹦跳跳地回来,红绳上的铜锁晃悠着,她举着张奖状喊:“老师说,这是最有故事的手工!”
奖状是歪歪自己画的边框,歪歪扭扭的,像爬满了藤蔓。苏然把它贴在阁楼的墙上,刚好在老木匠那张铜锁照片的旁边。白羽看着两张“歪作”,忽然笑了:“你看,连奖状都知道往咱们家的调调上长。”
入秋时,老街要修新路,施工队说歪柳树的根盘在路基下,得挪走。街坊们都舍不得,苏然和白羽更是急得睡不着——那树是他们初识时就有的,枝桠歪得刚好能遮住院子的半个屋顶。
最后是歪歪想出的主意,她拉着施工队的叔叔看树干上的刻痕:“你看,这里有我画的小房子,这里有爹刻的歪歪,挪走了它们会疼的。”她又指着树影里的“歪物记”,“树影歪得刚好能盖住架子,挪走了物件们会想家的。”
施工队的人被小姑娘说动了,最后绕着树修了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路沿歪得和树干的弧度一模一样。苏然拍下新路和歪柳树的合影,照片里,树影落在歪路上,像给路盖了层暖被子。
歪歪上初中那年,开始学着写日记,用的是苏然做的歪脊本子,纸页边缘裁得不齐,她却写得格外认真。有天白羽收拾房间,看见她在日记里写:“我家的锁不用钥匙,我家的梳子歪着齿,我家的树长在路中间,我家的爹娘笑起来眼角的纹是一对——老师说这叫独特,我说这叫刚好。”
白羽把日记放回原处,转身看见苏然正给歪木梳上油,阳光照在他鬓角的白发上,像落了点雪。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银镯子的凉意贴在他的背上:“你看,咱们把歪歪教得多好。”
苏然放下木梳,握住她的手:“是日子教得好,它早把该懂的都刻在歪处了。”
等歪歪考上大学,要去外地读书时,她没要新行李箱,非要用那个歪把的旧木箱,是苏然当年从工棚翻出来的,他补了补边角,刚好能装下她的衣物。临走那天,歪歪把自己做的第一个小木勺放进箱子,又把那对拼好的碎瓷揣进兜里:“带着它们,就像带着家。”
送她去车站的路上,歪歪忽然说:“娘,你当年说有些人只适合留在从前,我现在懂了——就像树不能挪,路不能直,有些人和事,就得留在原来的地方才舒服。”
白羽摸了摸她的头,看见苏然正举着相机拍站台的歪柱子,柱子上的阳光歪得刚好能照亮歪歪的笑脸。
歪歪走后,院子里显得空了些,苏然和白羽却更忙了——“歪物记”成了老街的招牌,常有年轻人来学手艺,他们教大家做歪木盘、歪笔搁,说:“别嫌它歪,合用的才是最好的,就像找对象,脾气对了,歪处都是甜的。”
有年冬天,歪歪带着男朋友回来,小伙子是学建筑的,看到院子里的歪门和歪树,眼睛亮得很:“这才是最舒服的空间,每个角落都透着人情味儿。”他给歪歪买的礼物是对歪脚的陶瓷小人,摆在“歪物记”里,和那对歪木梳并排站着,像两对笑着说话的人。
那天晚上,苏然翻出歪歪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给小伙子看:“你看这张,她用歪碟接汤,洒得比接的还多;这张,她抱着歪铜锁睡觉,锁链缠在手腕上……”
歪歪在一旁笑:“爹,你怎么什么都拍。”
苏然指着照片里的白羽,她正低头给歪歪系鞋带,银镯子的反光落在歪歪的鞋尖上:“因为好时光都藏在歪处,不拍下来怕忘了。”
小伙子后来成了歪歪的丈夫,他们在城里也住带院子的房子,院子里种着歪脖子的石榴树,窗台上摆着歪沿的花盆,是歪歪从家里带的种子和物件。歪歪说,这样每次浇水时,看着水流顺着歪沿淌下来,就像看见娘当年接药汁的样子。
苏然和白羽偶尔去城里住几天,看着小两口拌嘴——他嫌她擦桌子总漏个角,她笑他晾衣服总歪着挂,却在他递水时,把杯子往他习惯的左手边挪半寸;在她弯腰时,他总会先扶住歪沿的桌角。
白羽悄悄对苏然说:“你看,歪处的牵连,真的能传辈。”
苏然举着相机,对着窗台上并排的歪花盆按下快门:“因为最好的日子,从来都长在彼此的弧度里,不用刻意,却早把‘刚好’刻进了骨头里。”
回到老街的那天,夕阳正把歪柳树的影子拉得老长,缠在歪门上的铜锁闪着光。白羽坐在歪窗边梳头,用的还是那把歪木梳,苏然靠在门框上看她,忽然发现她耳后的小痣旁边,又添了道浅浅的纹,歪得和他眼角的纹刚好对称。
他举起相机,镜头里,梳齿划过银发,银镯子的反光落在歪木盘里,盘里的野菊开得正旺。这张照片被存进“歪处的圆满”文件夹,和几十年前那张巷口的照片隔着无数张时光,却都透着一样的暖——原来所谓永恒,不过是把每个当下的歪处,都过成刚好的模样,像树守着路,像锁扣着门,像他和她,在老街的晨光暮色里,把彼此的名字,刻成了岁月里最合心意的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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