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走的那年,是个暖春。歪柳树刚冒出新芽,枝桠歪歪地探过院墙,把影子投在他常坐的歪竹椅上。他走得很安详,手里还攥着那把歪木梳,梳齿的歪处贴着掌心,像还在感受白羽的温度。
前一晚,他让歪歪把白羽的照片摆在床头——是那张他们在歪柳树下梳头的合影,照片里的人鬓角还没染霜,木梳的齿尖对着彼此。他望着照片笑,声音轻得像风:“你看,这么多年了,咱们还是最合衬的一对。”
歪歪守在床边,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把我和你娘的木梳……摆在一起……铜锁别摘……”话没说完,他的手轻轻垂落,歪木梳掉在床单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像句温柔的告别。
街坊们来帮忙料理后事,看着“歪物记”架子上的物件,都红了眼眶。那对歪木梳并排摆在最上层,中间隔着老木匠留下的铜锁,锁鼻歪向左边,刚好卡在木梳的缝隙里,像在替他们相拥。
下葬那天,天气晴好。他们把苏然葬在白羽旁边,两座坟茔挨得很近,中间种了株新的歪颈竹,竹节歪得刚好能搭在两座坟上,像架起了座桥。歪歪把那对歪木梳放进墓穴,又把铜锁挂在竹枝上,锁身的铜锈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多年后,歪歪也老了,常带着自己的孙子来看望太爷爷太奶奶。小孙子指着歪颈竹问:“为什么这竹子长不直呀?”歪歪摸着竹节上的纹路笑:“因为它要替太爷爷太奶奶牵着手呀,直了就够不着了。”
有年清明,老街下了场小雨,雨丝斜斜地打在歪柳树上,顺着枝桠滴落在两座坟前,汇成小小的水洼。歪歪看见水洼里的倒影——歪柳树、歪颈竹、还有远处“歪物记”的歪门,都叠在一起,像幅被雨水晕开的画。
她忽然明白,苏然和白羽从未真正离开。他们藏在歪木梳的齿缝里,躲在铜锁的锈迹中,融在歪柳树的年轮里,变成了老街的一部分,变成了时光里最温暖的牵连。
后来,“歪物记”成了老街的文化符号,来参观的人总会问起那对歪木梳的故事。守店的年轻人会指着墙上的老照片说:“它们的主人啊,一辈子都在老街过日子,用歪碟接药汁,用歪锁扣家门,把所有不规整的日子,都过成了彼此最舒服的模样。”
风吹过店门,挂在门楣上的铜锁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回应。阳光穿过歪窗,落在并排摆放的歪木梳上,梳齿的影子交缠在一起,在地上织出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老街的岁月,也网住了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所谓永恒,不过是有人愿意为你磨出刚好的歪处,在时光里把彼此的名字,刻成永不褪色的圆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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