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琪亚娜呆滞了两秒，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房间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呼吸声。

“现在撤离……”布洛妮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会让剑悟的努力白费。”她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悬在空气中。

那只崩坏帝王会像割麦子一样屠杀这群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琪亚娜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剑悟他……”

“我们会完成他交代的任务。”琪安娜突然捧起琪亚娜的脸，拇指擦过她泛红的眼角，“我们不是答应过他吗？”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而且那家伙可是能单挑崩坏帝王的怪物啊！”

“我知道……”琪亚娜的声音闷闷的，湿漉漉的睫毛低垂着，像只被雨淋透的猫，“可是姐姐……我太没用了……”她的肩膀微微发抖，“连保护大家都做不到。”

昏暗的房间里，四个少女的影子在墙上交织。

夜色渐深，芽衣轻声道：“我们等到明天，好吗？明天就带他们离开。”

琪亚娜沉默地点了点头，从琪安娜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地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琪安娜望着那团蜷缩的身影，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知道琪亚娜需要独处的空间来消化这些情绪。

被窝里，琪亚娜紧紧蜷缩成一团，牙齿死死咬着下唇，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窗外，漆黑的夜幕如同坍塌的穹顶，厚重的乌云将月光吞噬殆尽。整座城市陷入死寂的黑暗，唯有庇护所内的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芒。

这座商场之所以能在崩坏爆发后仍保持供电，源于一个令人唏嘘的巧合——崩坏降临的那天，这里正在筹备一场盛大的演唱会。

三个对娱乐圈漠不关心的少女和一个根本不认识本土明星的异界来客，完全低估了王梦溪这个名字在年轻人心中的分量。

作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顶流明星，王梦溪凭借出众的实力与容貌，再加上王艺的全力支持，早已成为无可争议的娱乐圈女王。

这座建筑看似是普通商场，中心却隐藏着一个能容纳七万人的巨型演出场馆。

舞台、灯光、音响一切就绪，只等那个永远无法到来的盛大开场——取而代之的，是摧毁一切的崩坏狂潮。

王艺带着核心成员从场馆逃出，在这处商场建立了庇护所。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不断冒险外出搜寻，带回了许多幸存者。

直到那只战车级崩坏兽的出现，才彻底断绝了他们的探索之路。

琪亚娜轻手轻脚地爬出被窝，然后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间。

在她身后，芽衣缓缓睁开双眼，紫罗兰色的眼眸中盛满担忧。

这是琪亚娜人生中罕见的失眠夜。平日里哪怕考试全科挂红灯，哪怕吃了变质的便当闹肚子，她都能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

但今晚，那些积压的情绪像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避开熟睡的幸存者们，最终来到商场中央空旷的表演场馆。

黑暗中，七万个座位如同沉默的墓碑，曾经为偶像欢呼的舞台如今只剩下冷冰冰的金属框架。

“砰”的一声，琪亚娜重重坐在舞台边缘，双腿蜷起，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黑暗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那是“琪亚娜”绝不会在人前展露的脆弱，却是一个十七岁少女再正常不过的崩溃。

“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让琪亚娜猛地抬头。琪安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月光透过穹顶的破洞洒在她苍白的脸上。

“我才没哭！”琪亚娜慌忙用袖子抹脸，却蹭了满手湿漉。

琪安娜轻笑着在她身边坐下，舞台的钢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琪安娜轻轻搂着琪亚娜的肩膀，月光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有什么心事就跟姐姐说说？”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夜风。

琪亚娜沉默了很久，最终闷闷地开口：“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琪安娜揉了揉她的银发，“我家小琪亚娜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你骗人。”琪亚娜的声音带着颤抖，“剑悟能拼上性命引开崩坏帝王，可我连他交代的任务都理解不了。要不是布洛妮娅提醒，我差点就……”她的哽咽在寂静的场馆里格外清晰，“差点就让他的努力白费了……”

她掰着手指数落自己：“布洛妮娅会开车、会用枪、总能明白剑悟的计划；芽衣能帮他维持逐火之蛾，能跟别人交涉……而我……”

琪安娜安静地听着，直到琪亚娜把脸深深埋进掌心。

“你看，就连姐姐你都能单挑战车级崩坏兽……”琪亚娜的指甲深深掐进手臂，“可我在它面前只会发抖……”

这不是她梦想中的“英雄”模样，不是她期待成为的“琪亚娜”。

她痛恨自己曾经的偷懒，痛恨那些被浪费的学习时光。现在，她只能像个累赘一样，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去冒险。

“可是我做不到……”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琪亚娜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哭声惊动他人。她徒劳地用手背擦拭，可新的泪珠不断滚落，打湿了整片衣袖。

琪安娜突然将琪亚娜紧紧搂进怀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抚摸着那头凌乱的银发，任由泪水浸透自己的衣襟。

“那么琪亚娜觉得自己怎么做才算是有用呢？”琪安娜温柔的问道。

琪安娜的问题像一记温柔的钟声，在琪亚娜混乱的脑海中回荡。

她猛地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因为她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像剑悟那样独自对抗帝王级崩坏兽？

像姐姐那样单挑战车级？

还是像芽衣般运筹帷幄？

或者像布洛妮娅那样精通机械？

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闪现，却又迅速消散。琪亚娜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在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

“我……”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想保护大家……”

这个答案让琪安娜的眼睛微微睁大。琪亚娜继续说着，语速越来越快。

“不是非要像谁那样……我就是想……想在剑悟引开怪物的时候守住后方……想在姐姐受伤时能背着你逃跑……想……”她的声音突然哽咽，“想在重要的人拼命时，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在后面哭……”

琪安娜突然笑了。

她伸手弹了下琪亚娜的额头：“笨蛋，这不就是最厉害的才能吗？”

在琪亚娜吃痛的表情中，她指向对方心口，“想守护别人的这份心意，比任何技能都珍贵。”

琪安娜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双手捏住琪亚娜软乎乎的脸颊：“嘿嘿！明白了吗？”

“嗯！”琪亚娜用力点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睛却已经亮晶晶的，“不过我比起姐姐还差得远呢。”

“我家妹妹怎么这么可爱~”琪安娜突然把脸埋进琪亚娜肩窝里蹭来蹭去，声音甜得发腻，“姐姐我现在可是伤员哦，以后就要靠你保护我们啦~”

琪亚娜被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弄得手足无措：“等等！姐姐你在外人面前明明那么高冷，怎么现在跟小孩子一样？”琪亚娜红着脸推了推黏在自己身上的琪安娜。

“噗！”琪安娜笑出声来，“那我家小琪亚娜在外人面前不是也从不掉眼泪吗？”

她坏心眼地戳了戳琪亚娜还泛红的眼角，“怎么在姐姐怀里就哭成小花猫啦？”

“因、因为我是妹妹啊！”琪亚娜耳朵尖都红了，声音陡然拔高，“妹妹难过的时候当然可以在姐姐怀里哭！”

“所以——”琪安娜突然凑近，额头抵着妹妹的额头，笑得眉眼弯弯，“姐姐也可以在妹妹怀里撒娇啊。”

琪安娜的声音轻柔下来，“因为我们是最亲最亲的家人啊！”

就在两姐妹腻歪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蓦然打破了这份温馨的氛围。

“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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