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南铁匠铺看过那柄流云剑,李佩仪便陪着岳凝在街上闲逛。
荆州城果然不负盛名,青石板路被往来脚步磨得发亮,两侧商铺幡旗招展,绸缎庄的流光、香料铺的馥郁、点心摊的甜香缠在一处,混着吆喝声漫过街角,活脱脱一幅鲜活的市井长卷。
岳凝正指着摊上一支鎏金点翠簪子,眼尾扫过李佩仪身上的粉绫裙,笑道。
岳凝:“佩仪,你瞧这簪子,翠色多鲜亮,配你今日这身衣裳正好。”
李佩仪:“算了吧阿凝,你还不知道我,这些珠钗环佩于我,还不如一柄趁手的匕首实在。”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器物翻倒的脆响,混着商贩带着哭腔的呼喊:“兵爷!您还没给钱呢!兵爷不能走啊!”
紧接着是粗暴的呵斥:“滚开!”
人群霎时骚动起来,纷纷往两旁退避。
李佩仪眉峰微蹙,快步上前拨开人群,岳凝也放下手里的簪子,快步跟了上去。
只见一个身着荆州府兵服饰的壮汉,正攥着半只熏鸡,脚边还倒着个摔碎的瓷碗,摊主是个白发老者,正拉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兵爷,小老儿就靠这摊子糊口,您不能不给钱啊……”
李佩仪心头一沉。
荆州乃是重镇,府兵竟敢光天化日欺压百姓,这般乱象实在出乎她意料。
她正欲上前,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朔西军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青石板路微微发颤。
一队玄甲骑兵浩浩荡荡驶来,甲胄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队列整齐如刀切,瞬间便将方才的混乱压了下去。
为首的少年将军勒住马缰,玄色披风随动作扬起一角,露出里面银线绣的苍狼纹样。
他端坐于马上,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紧直,明明是年轻的面容,眼神却带着慑人的锐利。
李佩仪望着那张脸,只觉莫名熟悉,还未及细想,身旁的岳凝已惊喜地扬声。
岳凝:“七哥!”
李佩仪:“燕迟?!”
李佩仪脱口而出,心头剧震。
不过数年未见,当年那个圆脸蛋的小胖子竟瘦成了这般模样,轮廓锋利得像柄未出鞘的剑,只是那双眼睛,依稀还能寻到几分旧时影子。
马上的白枫已厉声喝止。
白枫:“住手!”
白枫:“朔西军规,所到之处凌虐其民者,斩!窃人财物中饱私囊者,斩!”
那府兵见对方虽人少,气势却如千军万马,色厉内荏地嚷道:“斩?朔西军规管得着我荆州守兵吗?”
白枫:“悖逆长官,不听号令者,亦斩!”
“你敢!”府兵话音未落,一道玄影已如离弦之箭般从马上掠下。
正是燕迟。
他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只听得几声闷响,那府兵手中的熏鸡落地,手腕已被死死钳住,下一刻,冰冷的刀锋已架上他脖颈。
没有多余的话,手起刀落,血珠溅在青石板上。
围观百姓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低低的欢呼:“该!早就该治治这些无法无天的兵痞!”
燕迟收刀入鞘,玄色披风扫过地面,溅起的血点落在上面。
燕迟:“将尸首送予驻军守将。”
燕迟:“告诉他,自家兵管不好,我燕迟不介意代劳。”
转身时,他瞥见仍在发抖的老者,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老者颤巍巍接过,哽咽道:“谢…谢谢军爷…”
岳凝:“七哥!”
岳凝清脆的声音穿过人群。
他循声望去,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女子站在胭脂摊旁,淡粉色罗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纤细的皓腕。
阳光落在她鬓边,绒毛都染上了金,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算不上绝色,却像早春头茬的嫩芽,清得让人心里发颤。
她望着他的眼神里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像投石入湖,瞬间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波纹。
燕迟的脚步顿住了。
周遭的喧哗仿佛被什么东西隔开,人声、马蹄声、叫卖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只看见她站在那里,风拂动她的发丝,几缕碎发贴在颊边。
他甚至能闻到她那边飘来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街市的烟火气,竟奇异地压过了鼻尖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这是谁?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边关的风沙、刀光剑影、血腥厮杀,在这一刻都退得老远。
唯有眼前这抹粉衣,像幅突然闯进肃杀画卷的工笔,细腻、鲜活,带着让他陌生的暖意。
他的目光怎么也移不开,连握着刀柄的手都松了几分,指腹微微发烫。
后来很多年,燕迟总会想起这个午后。
荆州街头的阳光,青石板上的血迹,还有那个穿着粉裙的女子,像颗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缠绕着往后漫长的岁月。
他那时还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格外响,像要撞碎这十几年的冰寒,只为奔向那抹突如其来的光。
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凝住了。
他望着她,忘了身在何处,忘了前尘过往,只觉得这一眼,像是等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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