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除害

洛京城玄武门外，天色阴沉，肃杀之气掠过刑场。何潇身披一袭黑色长袍，端坐于高台之上，上将军郭䕒与丞相李澈分立其后，神色冷峻如霜。围观百姓挤满刑场四周，人声嘈杂却难掩压抑的氛围。

“把犯人押上来！”李澈嗓音清冷，穿透人群的窃窃私语。不多时，王鑫、张魏彪、蔡昭、管博、王胄、王渊、王丰七人被官兵推搡着押解至刑场。囚服褴褛，手脚锁着沉重的铁链，每一步都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他们面如死灰，唯独王鑫仍旧昂首冷笑，仿佛毫不畏惧即将到来的命运。

何潇目光幽深，声音低沉而冰冷：“王鑫，你主谋叛乱，意图颠覆我大庆江山，可知罪？”

王鑫的笑声尖锐刺耳，他直视何潇，眼中满是讥讽：“我呸！何潇，你不过是王翊手下的一条狗罢了。按辈分，你还得叫本侯一声堂哥呢！”此言一出，郭䕒勃然大怒，厉声道：“大胆狂徒！谋逆造反，竟还敢诋毁大王威名，真是不知死活！”

李澈并未理会王鑫的挑衅，展开手中的圣旨，宣读道：“王诏：河东侯王鑫一党，蓄意谋反，残害忠良，无视王威，依大庆律法，判处王鑫车裂之刑，余者斩首示众，特此昭告天下，以儆效尤！”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如刀，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何潇抬起惊堂木，重重拍下，“咚”的一声闷响在空气中震荡开来，他冷冷吐出两字：“行刑！”

随着一阵鼓声催促，六名刽子手缓步上前，他们个个膀大腰圆，手中鬼头刀泛着冷光。张魏彪等人早已瘫软在地，浑身瑟瑟发抖，围观百姓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唾弃地将痰吐在张魏彪脸上。鼓声骤停，刀光乍现，只听“咔嚓”几声利落的脆响，六颗头颅滚落在尘土中，鲜血四溅，腥味弥漫。

待其他人伏诛完毕，王鑫被再次押入刑场。他目光怨毒，死死盯住李澈，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就在何潇准备下令之际，李澈却抢先开口：“行刑！”语气虽坚定，却隐约透出一丝急切。

五匹烈马早已备好，粗糙的麻绳分别绑住王鑫的四肢与脖颈。最后一阵鼓声落下，就在烈马即将奔腾之时，王鑫突然嘶吼出声：“丞相是……”话未说完，马匹猛然发力，五肢瞬间被撕扯开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与马蹄翻腾之声，王鑫的生命戛然而止。

李澈默然伫立，目光始终定格在那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上，神情复杂，似乎有什么事情萦绕心头无法释怀。何潇站起身，掸了掸衣袖，转身欲返回佑平宫，郭䕒紧随其后。唯有李澈仍站在原地不动。直到何潇停下脚步，回头轻声道：“丞相，该回去了。”

李澈猛地回过神，朝何潇拱手施礼，声音低沉：“臣无意分神，还请大王恕罪。”何潇摆了摆手，没有多言：“走吧。”于是三人消失在刑场尽头，留下一片血染的土地和久久不散的寒意。

夜深人静，何潇坐在床尾，神情若有所思。王晚依倚靠在床上，手中漫不经心地剥着一个橘子，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何潇微微一怔，“何出此言呐？”他反问。

王晚依随手将一瓣橘子塞入何潇口中，语气带着几分忧虑：“你想啊，这些人势力盘根错节，即便在叔父主政时也不敢轻易对他们下手。可你倒好，一口气杀了七个，同时得罪了宗室和外客两大势力。如今你的王位尚不稳定，我担心……”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未尽之意却已呼之欲出。

何潇沉吟片刻，目光深邃：“这些人不除，我大庆将永无宁日。只是……”

“只是什么？”王晚依追问。

何潇顿了顿，眉宇间掠过一丝阴翳：“只是我察觉到，丞相似乎有事瞒着我。”

“哦？他如何瞒你？”王晚依一边吃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何潇缓缓说道：“今日行刑之时，我尚未开口，丞相便抢先一步下令，仿佛唯恐迟了一步。更诡异的是，王鑫临死前最后一句话竟是‘丞相是……’，可惜话没说完就断了气。而他死后，丞相盯着他的尸体看了许久，神色复杂，这让我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王晚依闻言，随手将橘子皮掷进远处的渣斗，骄傲地扬起下巴：“看，我厉害吧？”

何潇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髻：“厉害，我的王后娘娘最棒了。”

王晚依得意地哼了一声，随即收敛笑容，认真道：“其实我也觉得他不对劲。昨日与伯母闲聊时，她提到王鑫曾经被李澈抓过一次，但后来却无罪释放。更奇怪的是，李澈似乎在刻意躲避王鑫。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何潇点了点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此事必须查下去。若他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话至此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迟迟无法出口。

王晚依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心疼：“如果让你亲手杀掉昔日的好友与战友，你也开不了口吧？”

何潇默然点头，没有接话。

这时，王晚依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起身道：“我困了，先睡了。”何潇温柔地替她掖好被角，低声回应：“晚安。”

待王晚依渐入梦乡，何潇起身迈入书房。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泛着微黄的烛光，他坐在椅上，执笔疾书，逐一批阅。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觉间，窗外的月色已西斜。

丑时，王晚依醒转，起身准备前往净房。瞥见时辰后，她不禁暗生担忧——此时何潇竟还未歇息。披上衣架上的淡粉色长袍，她推开书房大门，见到的正是何潇伏案奋笔的背影。

暖黄的灯光映衬着他的侧脸，显出几分疲惫。王晚依悄悄靠近，将自己的长袍披在他的肩头。何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我不冷，披在你身上吧。”

王晚依摇摇头，轻声说道：“这么晚还不睡，你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她的声音像一缕春风，带着暖意。

何潇垂下眼眸，手指轻扣桌面，低叹道：“晚儿，我们曾经在没有战争时无忧无虑，可以游历山水、自由自在。可如今不同了，从即位那天起，我就能不再是全权属于你。我身后有百万庆人，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希望你能理解我。”

王晚依静静听完，眼圈忽然红了。她走到何潇身前，轻轻坐入他的怀中，双臂环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额头上。温热的泪珠滑落，打湿了何潇的碎发。她哽咽着说道：“早知道当王如此辛苦，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坐这个位置。你说过的，待天下一统，便带我归隐山林。”

何潇的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语气温柔：“我记得，也从未忘记。但当今天下尚未一统。虽说中原归了庆，西北莞国仍盘踞中原百余年，虽只占据八座城池。但在西北根基深厚，估计兵力超过百万。一旦南下，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还有月影阁、苍生会等势力虎视眈眈，前路艰险难测。但我向你承诺，北伐结束后，我会传位给王清弈，然后与你隐居山林，好不好？”

王晚依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轻轻点了点头。何潇用指尖为她拭去眼泪，注视着她逐渐展露笑容的面容，心底升起一丝柔软。

“还有一件事，我要托付给你。”他柔声说道。

“何事？”王晚依好奇地问。

“王清弈快五岁了。他继承了你们王家的纯血雷元素，但叔父已然过世，而你现在是世上雷元素修为最高的人。我想请你这个表姐亲自教导他。”

王晚依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过几日日你陪我一起去景平宫找伯母，顺便看看他的天赋如何。”

“有劳你了。”何潇感激地道。

“嗯嗯，我们回去睡吧。已经丑时了，再熬下去，我怕你的身体……”王晚依担忧地看着他。

“好，我们一起回去。”何潇站起身，牵起她的手。

两人并肩迈步走回寝宫，在彼此温暖的怀抱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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