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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蛇眼

车子冲过冰桥时,桥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冰层在轮胎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祁岁回头看了眼,林岚的警车刚追到桥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风雪尽头。

“够刺激。”他伸手去摸烟盒,却被辞年拍开手。

“别教坏孩子。”辞年偏头扫了眼后视镜,望安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们,岁安则把脸埋在望安颈窝,尾巴尖还在轻轻晃。阿凛靠在车门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皱着,像只警惕的幼兽。

祁岁悻悻地收回手,指尖在车窗上画圈,冰花在玻璃内侧凝成雾状的霜。“说真的,你觉不觉得那注射器有点眼熟?”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绿色的液体,会动的颗粒——像不像三年前在曼谷见过的那种?”

辞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三年前曼谷的地下实验室,他们为了抢一份基因编辑资料,差点被关在防爆玻璃后喂了变异的毒蜘蛛。最后是祁岁用消防斧劈开通风管,两人拖着半条命爬出来时,走廊里就摆着一排一模一样的注射器。

“像,但成分应该不一样。”辞年沉声道,“那时候的液体是荧光蓝,而且……”他顿了顿,余光瞥见祁岁正在摩挲自己的手腕——那里有圈浅白色的疤痕,是当年被实验体的爪子划的,“而且没这么活跃。”

祁岁忽然笑了,指尖在疤痕上反复碾过,像是在回味疼痛的滋味。“说不定是升级版。蛇眼这群疯子,总喜欢搞些把人往怪物里改的勾当。”他忽然倾身过去,咬了咬辞年的耳垂,“还记得里约那个能在水里憋气半小时的家伙吗?最后被你用钢筋从喉咙捅进去,血喷了我一脸。”

“你当时还说那血有股消毒水味。”辞年偏头躲开他的呼吸,语气却没什么波澜,“前面有个废弃的气象站,今晚在那儿落脚。”

气象站的铁门早就锈穿了,辞年一脚踹开时,铁锈簌簌往下掉。望安抱着岁安跳下车,刚落地就被地上的冻鼠尸体吓了一跳,却死死抿着嘴没作声——这是祁岁教他的,再怕也不能在敌人面前露怯,哪怕现在周围没有敌人。

阿凛被祁岁拽醒时,眼神还有些发懵,直到看见望安在用雪擦地上的血渍,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活着。“这里安全吗?”他低声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不安全。”祁岁说得直白,弯腰捡起根锈铁钉,在指间转了转,“但比冰洞里暖和。”他忽然把铁钉扔过去,阿凛下意识接住,掌心被硌得生疼,“拿着,防身用。总比赤手空拳强。”

辞年已经在翻找能用的东西,气象站的柜子里藏着半盒压缩饼干和几瓶没冻裂的矿泉水,角落里还有个能用的煤油炉。他把煤油炉点燃时,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灯芯,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像在跳一场无声的舞。

“望安,带岁安去里间检查有没有摄像头。”辞年吩咐道,望安立刻抱着猫似的岁安往里走,小小的身影在门框里晃了晃就不见了。

祁岁靠在炉边烤手,看着辞年把那个黑色硬盘拿出来,正要用军刀撬开外壳。“小心点,别搞坏了。”他提醒道,“万一里面有蛇眼的老巢地图呢?”

“更可能是病毒。”辞年头也不抬,刀尖精准地挑开硬盘的缝隙,“他们总喜欢在这种地方藏陷阱。”他忽然停下手,眉头微蹙,“这里面是空的。”

祁岁凑过去一看,硬盘壳里果然只有块塑料板,连芯片的影子都没有。“被掉包了?”他啧了声,忽然想起望岁撞翻箱子时的动静,“那小子……”

话音未落,里间忽然传来望安的尖叫。辞年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祁岁紧随其后,只见望岁正举着把折叠刀对着自己的胳膊,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被人下了蛊。望安想抢他的刀,却被狠狠推开,额头撞在桌角,顿时起了个包。

“望岁!”辞年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太清楚这种状态——三年前在曼谷,被注射了试剂的守卫就是这样,眼睛发直,力气大得能捏碎钢管,最后互相撕咬着死在实验室里。

望岁没理他,刀尖已经划破了皮肤,血珠渗出来,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岁安忽然从望安怀里跳出来,像团橘红色的闪电,狠狠咬住望岁的手腕。

“嗷呜——”望岁吃痛,折叠刀哐当落地。他猛地晃了晃脑袋,眼神渐渐清明,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突然哇地哭了出来:“我刚才好像被人掐着脖子,喘不上气……”

祁岁捡起地上的折叠刀,发现刀柄上沾着点墨绿色的液体,和注射器里的一模一样。“他碰了那个箱子。”祁岁的脸色沉得可怕,“蛇眼早就在箱子内侧涂了试剂,挥发性的。”

辞年已经按住望岁的胳膊在检查伤口,指尖触到皮肤时,发现那里烫得惊人。“得找地方处理一下。”他抬头看向祁岁,目光锐利如刀,“附近有没有能落脚的医院?”

“最近的在雷克雅未克,开车要四个小时。”祁岁掏出手机查地图,屏幕却突然跳出条陌生短信,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一行字:想救那孩子,就去北纬66度的黑沙滩。

后面还附着个定位,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

“陷阱。”阿凛突然开口,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手里还攥着那根锈铁钉,“蛇眼的人知道我们会救他。”

祁岁没理他,只是把手机递给辞年。辞年看完短信,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去。”他拿起煤油炉边的斧头,斧刃在火光下闪着冷光,“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个找。”

祁岁挑眉:“你就不怕是林岚设的局?”

“不管是谁设的局,总得去看看。”辞年把望安背起来,望岁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还在念叨着要吃巧克力。“你带阿凛开车,我跟望安坐后面。”他顿了顿,补充道,“把注射器带上,说不定用得上。”

车子重新驶进风雪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极光不知何时散去,只剩下铅灰色的云层压在头顶,像块浸了血的裹尸布。祁岁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辞年正用小刀划开自己的掌心,把血抹在望岁的伤口上——这是他们在监狱里学的土办法,用自己的血暂时压制毒素扩散,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却在好几次生死关头救了他们的命。

阿凛忽然敲了敲祁岁的座椅背。“我爹以前说过,黑沙滩有个海蚀洞,里面能藏核潜艇。”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蛇眼的基地可能在那里面。”

祁岁回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苍白,下颌线却绷得很紧。“你爹还说过什么?”

“他说蛇眼的老板不是人。”阿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缝,那里还残留着冰原上的血渍,“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专吃小孩的眼睛。”

祁岁笑了笑,没再追问。他知道阿凛没说真话,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很快就能见到正主了。

车子驶进黑沙滩时,轮胎碾过黑色的沙砾,发出沙沙的声响。这里的沙子是火山喷发后的玄武岩碎屑,踩上去像踩在碎玻璃上,硌得人生疼。远处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白色的浪花在黑色的沙滩上炸开,像无数碎裂的牙齿。

“定位就在前面的海蚀洞。”祁岁停下车,指着不远处那个被海水侵蚀出的巨大洞口,里面黑黢黢的,像头张着嘴的巨兽。

辞年把望安递给祁岁,自己则抄起斧头:“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

“一起。”祁岁把望安塞进阿凛怀里,摸出短刀,“你忘了?我们从来不分前后。”

阿凛抱着望安,看着他们并肩走进海蚀洞,背影在洞口的阴影里渐渐模糊。他忽然低头,看见望安的口袋里露出个小小的金属角,像是……那个本该被掉包的硬盘。

海蚀洞里比想象中更深,岩壁上长满了墨绿色的海藻,腥咸的海水气味里混着股消毒水的味道。祁岁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岩壁时,忽然停住了——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满了眼睛,圆睁的,眯起的,流泪的,每一双都像是在盯着他们看。

“蛇眼的恶趣味。”辞年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带着点空旷的回音,“以前在刚果金的矿区,他们也喜欢在墙上画这些。”

祁岁没说话,他注意到那些眼睛的瞳孔都是竖瞳,和冰原上那些护卫的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有些眼睛的颜料还没干,像是刚画上去的。

“有人在跟我们玩捉迷藏。”他压低声音,指尖在短刀的刀柄上敲了敲,“左边第三个岔路口,有脚步声。”

辞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狭窄的通道,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听见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分头走?”他问,语气里带着点跃跃欲试——他们最喜欢这种猫鼠游戏,尤其是当自己是猫的时候。

“老规矩,谁先找到宝贝谁赢。”祁岁笑了,转身就往右边的通道跑,军靴踩在湿滑的岩石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故意把动静弄大。

辞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才握紧斧头,走进左边的岔路。通道比想象中更曲折,像条蜿蜒的蛇,他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岩壁的声音。

不是祁岁的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斧头劈出去的瞬间,却看见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举着注射器朝他刺来,针尖泛着墨绿色的光。辞年侧身躲开,斧头顺势劈在对方的肩膀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在狭小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男人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咧开嘴笑了,他的嘴唇裂开得很开,几乎到了耳根,露出里面尖利的牙齿。“找到你了……”他含糊地说着,另一只手还在往腰间摸,那里别着把手术刀。

辞年没给机会,斧头直接砸在他的太阳穴上。男人软倒在地时,眼睛还圆睁着,瞳孔是诡异的竖瞳。

“废物。”辞年啐了一口,刚想往前走,却听见祁岁的喊声从通道深处传来,带着点从未有过的慌乱。

“辞年!快来!”

他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狂奔着冲过去。转过最后一个弯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攥紧了斧头——祁岁被绑在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都被铁链锁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站在旁边,手里把玩着那支墨绿色的注射器。

而祁岁的胸口,插着把手术刀,鲜血正顺着刀刃往下滴,染红了白色的手术布。

“放开他。”辞年的声音冷得像冰,斧头已经举了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男人转过身,脸上带着副金丝眼镜,笑容温和得像个学者。“辞先生,久仰大名。”他慢悠悠地说,伸手推了推眼镜,“我是蛇眼的首席研究员,你可以叫我博士。”

辞年没兴趣知道他叫什么,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祁岁胸口的刀,那里的血越流越多,祁岁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什么。”博士笑了笑,把注射器举到祁岁眼前,“只是想请祁先生帮个忙,试试我们最新的‘进化液’。毕竟……他是目前为止,唯一能承受初代试剂还活着的人。”

祁岁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别白费力气了,老东西。三年前你们就没能把我变成怪物,现在照样不能。”他的目光越过博士,看向辞年,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种近乎挑衅的期待,“辞年,记得吗?我们说过,谁先死,另一个就把对方的名字刻在墓碑上。”

“闭嘴。”辞年低喝一声,斧头突然脱手飞出,却被博士身边的两个护卫用手臂挡开——他们的胳膊上覆盖着层暗绿色的鳞片,斧头砍在上面,只留下道白痕。

“看来辞先生没明白现在的处境。”博士摇了摇头,拿起注射器就要往祁岁手臂上扎。就在这时,祁岁突然猛地抬起头,一口咬住博士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咬断骨头!

博士惨叫一声,注射器掉在地上,摔碎了。墨绿色的液体溅在地上,那些液体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钻进岩石的缝隙里。

“抓住他!”博士捂着流血的手腕怒吼,护卫们刚要上前,却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里面墨绿色的肌肉组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

辞年趁机冲过去,一脚踹开离手术台最近的护卫,从腰间摸出撬棍,三两下砸开祁岁手腕上的锁链。“走!”他刚把祁岁从手术台上扶起来,就看见祁岁的伤口处,皮肤正在泛起和那些护卫一样的墨绿色。

“晚了……”祁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辞年的脸,指尖冰凉,“这玩意儿,比三年前的厉害。”

辞年没说话,只是把祁岁打横抱起,转身就往洞口跑。博士在后面嘶吼着什么,他没听清,也不想听。怀里的人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弱,辞年的心像被冰锥反复刺穿,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冲出洞口时,正看见阿凛抱着望安站在车边,望岁已经醒了,正用块干净的布擦望安额角的包。“开车!”辞年吼道,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

阿凛立刻钻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辞年把祁岁放在后座,撕开自己的军大衣给他按住伤口,却发现那伤口正在愈合,只是愈合处的皮肤泛着诡异的绿光。

“你看,我命大吧……”祁岁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想去碰辞年的脸,却被躲开了。

辞年别过头,看着窗外飞逝的黑色沙滩,眼眶不知何时红了。“别说话。”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名字刻在蛇眼所有人的墓碑上,让你一辈子不得安生。”

祁岁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轻,最后靠在辞年怀里,不动了。

望安吓得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望岁拍了拍他的背,自己却抿紧了唇,盯着祁岁泛绿的皮肤,眼神复杂。

阿凛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忽然开口:“我爹说,蛇眼的基地里有解药。”他顿了顿,补充道,“在冰岛的火山口里,用岩浆加热才能激活。”

辞年猛地抬头:“坐标。”

阿凛报出一串数字,正好是他们来时路过的那座活火山。辞年立刻从祁岁口袋里摸出那支没摔碎的注射器——刚才在海蚀洞里,祁岁趁乱把这支藏了起来。

“阿凛,掉头。”辞年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点异样的兴奋,“我们去给祁岁找点‘补品’。”

阿凛没问为什么,直接打方向盘。车子在黑色的沙滩上划出道弧线,重新朝着火山的方向驶去。车后座,祁岁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指尖泛着的绿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

辞年低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伸手轻轻抚摸着祁岁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他。“等着,”他低声说,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在宣告,“我带你回家。”

车窗外,海浪依旧在拍打着礁石,黑色的沙砾反射着晨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而远处的火山顶,正有一缕青烟缓缓升起,在铅灰色的天空下,像根点燃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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