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曼谷

越野车在红海边的礁石滩停下时，天刚蒙蒙亮。海平线泛起鱼肚白，却被漫上岸的红线染成了诡异的粉紫色，那些线像有生命般舔舐着礁石，留下一道道猩红的痕迹。祁岁推开车门，赤脚踩在被海水浸湿的沙地上，红线自动避开他的脚印，在他脚边织成细密的花纹。

“定位显示在水下三百米。”辞年站在礁石上，短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刀刃劈开晨雾，“有能量屏障，硬闯会触发警报。”他从背包里翻出个金属球，按下顶端的按钮，球体裂开，弹出八只机械爪，“微型潜航器，能切开水下光缆。”

祁岁挑眉，指尖划过水面，那些漂浮的红线突然凝结成冰，在海面上铺出一条通路：“切光缆多麻烦。”他踩着冰面往前走，海水在他脚下自动分开，露出漆黑的海底，“我带你们走捷径。”

望安把岁安塞进背包，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白狐警惕的脑袋。望岁攥着望安的手，脸色发白——他“听”到海底传来的嘶吼，比沙漠里的怪物更密集，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脑子里。“下面……很多红线。”他声音发颤，“它们在害怕。”

“怕就对了。”祁岁回头笑了笑，眼底的红线随着脚步愈发鲜明，“神来了，小鬼们当然要躲起来。”他抬手往下一压，海面突然凹陷，形成个巨大的漩涡，红线在漩涡中心盘旋，织成道通往深海的隧道。

辞年率先跳了下去，短刀在水中划出银线，几只试图靠近的触手怪瞬间被切成碎块，绿色的血在水中弥漫开来。祁岁紧随其后，红线在他周围形成保护罩，隔绝了海水的压力。望安背着枪，一手揽着望岁，被祁岁用红线拖着前进，岁安突然从背包里探出头，对着暗处龇牙，那里藏着只半人半鱼的怪物，刚想冲过来，就被瞬间缠上的红线勒成了血雾。

三百米的深度转瞬即到。海底矗立着座巨大的金属建筑，外形像只蛰伏的蛇，无数根红色的管线从建筑里延伸出来，扎进周围的海床，像蛇的根系。能量屏障在建筑外层闪烁着蓝光，上面爬满了蛇眼的标志。

“蛇眼的老巢，倒是挺会藏。”祁岁指尖敲了敲屏障，蓝光泛起涟漪，“用红线当能量源，难怪能在海底撑这么久。”他后退半步，掌心对准屏障，那些跟着他下来的红线突然暴涨，像无数条毒蛇钻进屏障的缝隙里。蓝光开始闪烁不定，发出刺耳的嗡鸣，片刻后轰然碎裂。

警报声瞬间响彻海底。建筑的闸门缓缓打开，里面冲出数十个穿着潜水服的人，手里的枪射出带电的网。辞年身影一晃，短刀精准地劈开电网，刀刃刺入最前面那人的头盔，绿色的血混着海水涌出来。

祁岁没动手，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人被红线缠住。他发现这些人的后颈都有块红色的印记，和克隆体身上的编号相似。“看来蛇眼的人，早就把自己改造成半机械了。”他扯过一个挣扎的人，指尖戳了戳对方的后颈，“这里面装着接收器吧？难怪能操控红线。”

那人突然笑了，声音透过氧气面罩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祁岁……母晶的容器……你逃不掉的……”他猛地按下手腕上的按钮，身上的潜水服突然膨胀，“一起死吧！”

辞年皱眉，正要动手，却被祁岁拦住。“别急，看看烟花。”祁岁笑着打了个响指，缠在那人身上的红线突然收紧，将膨胀的潜水服硬生生压了回去。那人的身体像被挤爆的气球，绿色的血混着破碎的零件喷出来，却被红线牢牢困住，没溅到他们身上。

“无聊。”辞年收回短刀，踢开挡路的尸体，“进去找核心。”

建筑内部比想象中更诡异。墙壁上布满了培养舱，里面泡着各种各样的怪物——有长着翅膀的蛇人，有头是章鱼的克隆体，还有些看不出原型的东西，身上都插满了红色的管线。望岁看到其中一个培养舱时突然停住脚步，里面泡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眼睛是浑浊的绿色，身上爬满了红线。

“别怕。”望安把他拽到身后，枪口对准培养舱，“都是假的。”

“是半成品。”祁岁走过去，指尖划过舱壁，“蛇眼想复制‘听’红线的能力，可惜失败了。”他转头看向望岁，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你的眼睛很漂亮，比这些怪物好看多了。”

望岁攥紧了望安的衣角，没说话。他能“听”到培养舱里的红线在哭嚎，像困在牢笼里的野兽。

辞年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听着：“前面有活人。”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金属门，那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红线流动的声音，比其他地方更密集。

祁岁笑了，推开门的瞬间，红线自动护住身后的人。门内是间巨大的实验室，正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个老人，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却亮得吓人——那是双蛇眼，竖瞳里爬满了红色的纹路。他周围站着八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都是蛇眼组织的核心成员，手里握着注射枪，里面是闪烁着红光的液体。

“祁岁，我的完美作品。”老人笑了，声音嘶哑，“母晶和人类的完美融合，比那些克隆体强多了。”他抬起手，掌心对着祁岁，“过来，回到我身边，我们可以创造新的世界，一个由红线统治的世界。”

“老东西，你以为我是你的宠物？”祁岁挑眉，指尖微动，实验室里的红线突然暴动，那些核心成员手里的注射枪瞬间被缠上，转头对准了他们自己。“创造世界？你也配？”

“看来母晶让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意识。”老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设定你。”他按下扶手上的按钮，实验室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根红色的管线从地下钻出来，像蛇一样扑向祁岁。

辞年率先冲了上去，短刀劈开迎面而来的管线，身影快得像道黑影，瞬间冲到高台前，刀刃直指老人的喉咙。老人身边的核心成员立刻开枪，红色的液体射向辞年，却被突然出现的红线挡在半空，凝结成冰。

“辞年，别弄脏了你的刀。”祁岁笑着抬手，那些扑向他的管线突然调转方向，缠向核心成员。惨叫声此起彼伏，红色的液体溅在地上，和红线融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

老人慌了，按下另一个按钮，高台上突然升起防护罩。“你杀不了我！”他嘶吼着，“这个防护罩是用母晶碎片做的，你的红线穿不过——”

话没说完，防护罩突然裂开一道缝。祁岁的指尖穿过裂缝，红线像毒蛇般钻进老人的脖子。老人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身体渐渐僵硬，眼睛里的红光慢慢褪去，变成了死灰色。

防护罩消失的瞬间，辞年的短刀已经刺穿了老人的心脏。“废话太多。”他抽出刀，绿色的血溅在脸上，没去擦。

祁岁蹲下身，从老人的心脏里挑出块碎片，那是块半透明的晶体，里面流动着红色的光——是母晶的碎片。“原来你靠这个控制红线。”他捏碎了碎片，红线瞬间失去控制，实验室里的培养舱纷纷破裂，里面的怪物嘶吼着冲出来，却在靠近祁岁三米的地方突然停下，身体渐渐融化，变成了一滩滩红色的液体。

“结束了？”望安看着四周，岁安从他背包里跳出来，对着地上的液体龇牙，像是在确认威胁是否消失。

“还没。”祁岁站起身，看向实验室角落的暗门，“这里还有个有趣的东西。”他走过去，红线自动拉开暗门，里面是间更隐蔽的房间，放着一个巨大的培养舱，里面泡着个少年，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长得和祁岁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眼角的那颗痣。

望岁突然捂住耳朵，脸色发白：“他在哭……红线在哭……”

祁岁的眼神冷了下来。培养舱里的少年是001号克隆体，是蛇眼组织最早的实验品，身上插满了管线，连接着外面的机器，屏幕上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微弱，但还活着。

“这才是你的本体。”辞年站在他身边，看着培养舱里的少年，“老人留着他，是想在你失控时替换掉你。”

祁岁笑了，笑得有点冷。他抬手，红线缠住培养舱的外壳，轻轻一捏，玻璃瞬间碎裂。液体流出来，少年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管线被红线自动切断。他缓缓睁开眼睛，那是双干净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像个初生的婴儿，茫然地看着祁岁。

“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怯意。

祁岁蹲下身，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像在触摸镜子里的自己。“我是你，又不是你。”他笑了笑，眼底的红线渐渐褪去，“想活下去吗？”

少年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那就自己站起来。”祁岁站起身，转身往外走，“这个世界很有趣，别死太早。”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伤口在红线的作用下渐渐愈合。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却本能地跟了上去，像追逐着光的影子。

离开海底基地时，祁岁回头看了一眼。红线在他身后蔓延，将整个建筑包裹起来，像个巨大的红色茧。“该放烟花了。”他打了个响指，红线瞬间收紧，整个基地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碎片，红色的火光在海底炸开，像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回到海面上时，太阳已经升起。红海的水被染成了金色，红线在阳光下渐渐隐去，消失在海水里。望岁揉了揉耳朵，轻声道：“红线……安静了。”

“暂时的。”祁岁赤脚踩在沙滩上，海风拂过他的头发，眼角的痣在阳光下很显眼，“只要有人还想玩，游戏就不会结束。”他转头看向辞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下一站去哪？东京的地下实验室？还是纽约的克隆工厂？”

辞年擦了擦短刀上的血，收进鞘里：“先去曼谷。”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几个培养舱没烧干净。”

“听你的。”祁岁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次没有血腥味，只有海风的味道。

望安背着枪，望岁牵着他的手，001号克隆体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岁安趴在望安的肩膀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越野车在沙滩上留下两道车辙，朝着远处的公路驶去。

红海的浪涛拍打着礁石，像在为这场刚刚结束的闹剧鼓掌。阳光正好，风也温柔，适合奔赴下一场烟火。祁岁哼着不成调的歌，辞年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眼底的寒意渐渐褪去，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他们是废墟上的恶鬼，是彼此唯一的同类。毁灭不是目的，看着这个疯狂的世界在自己手里变得更有趣，才是这场游戏的意义。

下一站，曼谷。那里有未烧完的培养舱，有等待被撕碎的怪物，还有……他们未完的游戏。

祁岁有些没想到，继“岁怨"后，自己还会成为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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