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母体

北极的风裹着冰碴子砸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越野车在冰原上碾出两道深痕，轮胎裹着的防滑链早就被冻住，每前进一米都像在跟冻土较劲。

祁岁把脸贴在玻璃上，呼出的白雾瞬间凝成冰花。他指尖的红线在车窗上画着圈，冰花便跟着扭曲成诡异的形状，“辞年，你说最早的实验体会不会是条冻僵的蛇？毕竟他们总爱跟爬行动物过不去。”

辞年握着方向盘的手没动，指关节被冻得发红。他瞥了眼仪表盘上跳动的定位信号，信号源在冰层以下三百米的地方，像颗微弱的心跳，“蛇眼的创始人是个生物学家，二战时在北极圈做过人体实验。”他顿了顿，短刀突然从靴筒滑出来，刀身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坐稳了。”

越野车猛地侧滑，祁岁被甩到辞年怀里时，正好看见数根冰锥从刚才的位置扎进冻土。冰锥上缠着淡红色的线，在寒风里微微颤动，像某种生物的触须。

“哟，还会打埋伏。”祁岁舔了舔唇角，指尖的红线突然暴涨，穿透车顶缠向冰锥的源头。冰层下传来沉闷的惨叫，接着是骨骼碎裂的声响，几秒后，一缕暗红的血从冰缝里渗出来，很快就冻成了冰珠，“看来这里的‘老朋友’比曼谷的热情。”

望安把望岁往怀里紧了紧，白狐岁安的毛都竖了起来，爪子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白痕。望岁的脸色比在曼谷时更白，嘴唇哆嗦着贴在望安耳边：“下面……有很多眼睛在看我们，它们被冻住了，很疼。”

“疼就对了。”祁岁从辞年怀里坐起来，伸手擦掉车窗上的冰花，“等会儿让它们更疼。”

越野车最终停在一处裂开的冰谷前。谷壁上布满了冰洞，每个洞里都嵌着块透明的冰砖，冰砖里隐约能看到蜷缩的人影，身上缠着淡红色的线，像被蛛网困住的飞虫。

“冷冻库的入口在谷底。”辞年率先下车，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身的寒气让周围的冰碴都落了下来，“这些是失败的冷藏品，红线在低温下活性会降低，只能勉强维持它们的生命体征。”

祁岁踩着冰砖往前走，冰砖里的人影突然动了动，眼睛的位置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红线。他突然笑出声，抬脚踩碎了那块冰砖，冰碴混着红线溅起来，“连挣扎都这么慢，真是无趣。”

谷底的冰层突然传来震动，望安立刻把望岁护在身后，枪已经上膛。冰面裂开道巨缝，里面爬出来个三米多高的怪物，身体是由无数冻僵的肢体拼接而成，关节处缠着厚厚的红线，头顶嵌着块发绿光的晶体。

“这才像样点。”祁岁的眼睛亮起来，指尖的红线在寒风里织成张巨网，“辞年，比比谁先拆了它？”

辞年没说话，短刀已经出鞘。他的身影在冰谷里闪了闪，刀光划过怪物的膝盖，红线断裂的瞬间，怪物的腿突然散成无数截冻僵的小腿，噼里啪啦地掉在冰面上。

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吼，挥舞着由手臂组成的巨爪拍下来。祁岁笑着跳开，红线突然钻进怪物的身体，那些冻僵的肢体开始疯狂扭动，互相撕扯起来。“你看，它们自己都想活下去。”他转头看向辞年，眼底的红线爬满瞳孔，“多可笑。”

辞年的刀刺穿了怪物头顶的绿晶，晶体裂开的瞬间，怪物的身体突然崩塌，冻僵的肢体散落一地，红线在冰面上扭动着，很快就被冻成了红色的冰丝。

“下面的心跳声更吵了。”望岁突然拽了拽望安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它们在唱歌，唱的是……死人的歌。”

冰谷深处的冰层突然裂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飘出淡蓝色的雾气，雾气里缠着无数红线，像活着的头发。祁岁率先跳下去，红线在他脚下织成座桥，“走吧，去看看蛇眼的老祖宗长什么样。”

洞穴里比外面暖和些，墙壁上嵌着一排排冷冻舱，每个舱里都躺着个人，身上插满了红色的管线，管线的另一端连着洞穴中心的巨大容器。容器里泡着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五官和祁岁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睛的位置嵌着两颗红色的晶石，正随着呼吸微微闪烁。

“找到你了，0号实验体。”祁岁走到容器前，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蛇眼的第一个成功品，也是红线的源头。”

容器里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红色的晶石发出刺眼的光。洞穴里的红线瞬间躁动起来，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几人扑来。辞年的刀快如闪电，将红线劈成两段，可断裂的红线很快又重新连接，比曼谷的母巢更难对付。

“看来你还没睡够。”祁岁笑了笑，眼底的红线突然暴涨，顺着管线钻进容器。男人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红色的晶石里涌出无数血丝，“别挣扎了，你的红线，现在归我了。”

容器突然裂开，男人的身体从里面掉出来，身上的管线像蛇一样缠向祁岁。辞年一把将祁岁拽到身后，短刀插进男人的胸口，却被里面的红线缠住刀身。“他的身体和红线融为一体了。”

“那就把他整个拆了。”祁岁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的红线钻进男人的七窍。男人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开始膨胀，红色的线从皮肤里钻出来，在洞穴里织成个巨大的茧。

“它想自爆。”望安把望岁护在怀里，岁安对着茧龇牙，毛发倒竖，“这里的红线太多了，爆炸的话，整个冰谷都会塌。”

祁岁突然抓住辞年的手，将他的刀推向自己的胸口。“相信我吗？”他笑着问，眼底的红线和男人身上的红线产生了共鸣，“我们来玩个大的。”

辞年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刀刃刺破皮肤的瞬间，祁岁的红线突然倒流，顺着刀身钻进男人的身体。男人的茧开始剧烈收缩，红色的线被祁岁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凝聚成一颗红色的珠子。

“这才是真正的母晶。”祁岁捏碎珠子，红色的光芒瞬间充满整个洞穴，那些红线失去力量，纷纷落在地上，变成普通的线绳，“蛇眼的游戏，该结束了。”

男人的身体慢慢融化，变成一滩红色的液体。洞穴开始震动，墙壁上的冷冻舱纷纷破裂，里面的人早就没了生命体征，只剩下干枯的躯体。

“该走了。”辞年拽住祁岁的手，将他带出洞穴。冰谷正在坍塌，巨大的冰块从头顶砸下来，被他的刀一一劈开。

越野车驶离冰谷时，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祁岁从后视镜里看着冰谷变成一片火海，突然笑起来：“下一站去哪？”

辞年握着方向盘，指腹摩挲着祁岁手心的伤口，那里已经结痂，“听说撒哈拉沙漠里有个蛇眼的遗迹，藏着他们最后的研究资料。”

“沙漠啊……”祁岁舔了舔唇角，眼底闪着兴奋的光，“正好可以烤烤火。”

望岁靠在望安怀里睡着了，岁安蜷缩在他脚边，尾巴盖住了他的脸。001号克隆体望着窗外的冰原，突然轻轻说了句：“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

祁岁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来就想起来了，反正都不重要。”他转头看向辞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像他们一样，被别人拆了？”

辞年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不会。”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因为我们是彼此的怪物。”

祁岁笑了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得对。”他望着窗外飞逝的冰原，眼底的红线再次亮起，“这个世界这么无聊，总得有人来闹点事才行。”

越野车在冰原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很快就被风雪覆盖。北极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车里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薄荷糖味。对祁岁和辞年来说，蛇眼的覆灭不过是场游戏的中场休息，而下一场游戏，早已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他们拉开序幕。

毕竟，两个以毁灭为乐的恶鬼，永远不会嫌这个世界太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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