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辞年做的,一锅乱炖,食材是从附近超市顺手“拿”的。望安安静地扒着饭,望岁用勺子把胡萝卜丁摆成小太阳的形状,岁安则对着碗里的青椒龇牙咧嘴,白狐尾巴在椅子底下不耐烦地扫来扫去。
祁岁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辞年把最后一碗汤端出来,指尖还沾着点酱油渍。“手艺没退步。”他伸手,用拇指蹭掉那点污渍,指尖相触时,辞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他感觉到束缚。
“在冰岛练的,”辞年低头,嘴唇擦过祁岁的手背,“那边的驯鹿肉太柴,不炖烂咽不下去。”
屋里的挂钟突然响了,老式摆钟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望岁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哐当”掉在地上,陶瓷猫被打碎时的脆响仿佛还在耳边。
“别怕。”望安弯腰捡起勺子,指尖在勺柄上轻轻一抹,原本的缺口就变得光滑。她抬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漫过院墙,老槐树的影子在玻璃上晃悠,像有人在外面窥探。
辞年放下汤碗,眼神冷了下来:“来了。”
祁岁挑眉,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院墙外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灯没开,像只伏在暗处的野兽。车顶上蹲着个穿风衣的男人,手里把玩着把折叠刀,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是“母体”实验的漏网之鱼,资料里说他最擅长用红线编织陷阱,当年死在他手里的实验体,光记录在案的就有十七个。
“带孩子上楼。”祁岁转身,摸出藏在鞋柜里的短刀,刀柄上还缠着从冰岛带回来的红线,那线遇血会发烫,烧得越旺,割得越深。
望安牵着望岁站起来,岁安却炸了毛,白狐尾巴直挺挺地竖起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我要帮忙。”他攥紧拳头,指甲缝里渗出点血珠——这孩子继承了辞年的暴戾,总觉得打架是最好的游戏。
辞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皮夹克的拉链拉到顶。祁岁踹了岁安一脚:“上去,不然下次拆你尾巴毛当画笔。”
岁安不情不愿地跟着望安上了楼,楼梯板发出吱呀的响声。望岁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小手攥着楼梯扶手,眼睛亮得吓人——这孩子大概是遗传了祁岁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院门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那辆黑色轿车的挡风玻璃被什么东西砸穿了个洞。祁岁把短刀抛起来又接住,刀柄的红线硌得手心发麻。“玩够了就进来。”他扬声,声音在夜里散得很远。
风衣男人从墙上跳下来,落地时悄无声息。他手里的折叠刀已经打开,刀身缠着圈暗红色的线,像极了望岁捡的那只陶瓷猫耳朵上的痕迹。“祁岁,辞年,”他笑起来,嘴角咧得很大,“好久不见啊,‘母体’最成功的两个次品。”
辞年突然动了,像道黑色的闪电。祁岁甚至没看清他怎么出的门,只听见骨头断裂的脆响,伴随着男人的闷哼。等他走出去时,那男人已经被按在石榴树下,手腕被辞年踩在脚下,折叠刀落在旁边的草丛里,红线在月光下慢慢变黑。
“当年你给我注射药剂的时候,手没这么抖。”辞年弯腰,指尖掐住男人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骨头捏碎,“第几次试图用红线控制实验体了?”
男人疼得浑身发抖,眼睛却死死盯着祁岁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红线:“你逃不掉的……红线早就刻在你们骨头里了……”
祁岁蹲下来,用短刀的侧面拍了拍他的脸。“你知道吗,”他笑起来,眼底的红线像活过来似的游动,“冰岛的岩浆能烧断任何线,包括你们引以为傲的这个。”他用刀尖挑了挑男人手腕上的红线,那线碰到刀刃就开始冒烟,发出焦糊的味道。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红线是烧不断的……”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辞年抬脚,直接碾断了男人的胳膊。他看向祁岁,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处理掉?”
“埋在槐树下吧,”祁岁站起来,踢了踢男人的脸,“给树当肥料,省得它总哭。”
望岁趴在二楼窗口,小脑袋探出来,刚好能看见槐树下的动静。他举着个手电筒,光柱晃来晃去,像只调皮的萤火虫。“爸爸,他的红线在哭哦。”他奶声奶气地喊,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男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祁岁皱眉,发现有细密的红线正从他皮肤里钻出来,像无数条小蛇,朝着望岁的方向游去。
“找死。”辞年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没再动手,只是站在原地,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让那些红线瞬间僵住,然后像被冻住似的,慢慢碎裂成粉末。
男人的眼睛瞪得很大,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头歪向一边。祁岁踢了他一脚,确认人已经死透,才转身往屋里走。“明天让岁安挖坑,”他摸出烟盒,发现是空的,“就当给这小子练手了。”
辞年跟在他身后,伸手揽住他的腰,掌心贴着他后心的位置。“累了?”他低头,嘴唇擦过祁岁的发顶,带着点血腥气的呼吸让人莫名安心。
“还行。”祁岁靠在他怀里,听着屋里的挂钟又响了一声,“比拆下水道轻松。”
二楼传来望安的声音,大概是在望岁又在捣乱。祁岁抬头,看见窗口的手电筒光晃了晃,然后灭了。“这房子倒是热闹。”他笑了笑,推开辞年往楼梯走。
辞年没动,只是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戾气慢慢褪去,只剩下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他低头,看见石榴树下有颗被踩碎的石榴,红色的汁液渗进土里,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
屋里的灯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岁安顶着黑眼圈从后院回来,白狐尾巴上沾了点泥土。望安在厨房做早餐,望岁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颗石榴,正一颗一颗抠着籽往嘴里塞。
祁岁靠在门框上,看着辞年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诡异的温馨。“今天去拜访第二个?”他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线。
“嗯,”辞年擦了擦嘴,“那个教授住在湖边,据说养了个跟望岁差不多大的女儿。”
望岁突然抬起头,嘴里塞满了石榴籽,含糊不清地说:“她会玩陶瓷猫吗?”
祁岁笑了,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去了就知道了。”
院墙外的槐树叶又落了几片,像在提醒他们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但祁岁不在乎,辞年也不在乎。那些藏在温柔乡里的恶鬼,那些缠绕在骨头里的红线,不过是他们无聊生活里的调剂品。
就像这院子里的石榴树,每年夏天都结满沉甸甸的果实,看着热闹,剥开了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双盯着你的眼睛。
祁岁拿起车钥匙,冲辞年扬了扬下巴:“走了。”
辞年跟上来,顺手带上了门。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屋里的动静,也隔绝了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叹息。
阳光正好,适合去拜访老朋友。顺便看看,他们的孩子,能不能配得上当望岁的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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