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鱼汤

锅里的鱼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奶白色的汤面上浮着层细碎的油花，混着姜片的辛香漫出来。祁岁正低头撇浮沫，手腕被辞年轻轻握住，他掌心的温度总比常人高些，熨得祁岁后颈的汗毛都软了。

“火大了。”辞年偏头看了眼灶上的火苗，伸手转小了些，指尖擦过祁岁手背时，带起阵微麻的痒，“上次教过你，鱼汤要小火煨才鲜。”

祁岁哼了声，把手里的汤勺递给他：“那你来。”转身要去拿碗筷，却被辞年拽着腰往回带，后背撞进他怀里，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摸到他胸前温热的皮肤。

“别闹，汤要溢了。”祁岁想挣开，却被他咬了口耳垂，软乎乎的力道，像岁安踩奶时的爪子。

“望安说要喝你煮的。”辞年的声音闷在他颈窝里，带着点耍赖的意思，“他下午偷偷跟我说，你做的鱼汤比罐头好吃。”

祁岁忍不住笑，望安那孩子，从来不会把“喜欢”挂在嘴边，连夸人都要拐十八个弯。他伸手拍拍辞年的胳膊：“松手，我去切葱花，你看好火。”

辞年这才松开手，却没回灶台，就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祁岁在案板上切葱花，阳光从纱窗漏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他切得慢，葱花碎得匀匀的，像撒了把星星。辞年忽然想起在柏林的冬天，祁岁也是这样站在临时搭的灶台前，给他煮过一锅姜汤，那时候窗户破了个洞，寒风灌进来，他却觉得那碗姜汤暖得能焐热整段逃亡的路。

“发什么呆？”祁岁端着葱花走过来，在他胳膊上戳了戳，“汤好了没？”

辞年回过神，掀了锅盖，热气腾地涌上来，带着股鲜得发甜的香。他舀了勺尝了尝，眉头舒展开：“比上次在鹿特丹煮的好喝。”

“那是，”祁岁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葱花撒进汤里，“我可是练过的。”

正说着，楼上传来“咚”的一声，接着是望岁的哭腔：“我的蓝莓！”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祁岁擦了擦手往楼上走，刚到楼梯口，就看见望岁揉着眼睛站在房门口，枕头边的蓝莓滚到了地上，望安正蹲在地上，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来，眉头皱得像只小老头。

“掉地上就不能吃了。”祁岁走过去，把望岁拉到怀里，“楼下有鱼汤，喝了就不难过了。”

望岁吸了吸鼻子，指着望安手里的镊子：“他又拿他的宝贝镊子夹蓝莓！”

望安把镊子收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颗完整的蓝莓，塞到望岁手里：“这个没掉，给你。”那是他下午藏在口袋里，一直没舍得吃的。

望岁立刻破涕为笑，把蓝莓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甜的！”

楼下的鱼汤盛进了白瓷碗，岁安蹲在餐桌旁，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望岁手里的碗。望岁舀了勺汤要喂它，被望安一把拦住：“烫！”说着找了个小碗，倒了点汤放凉，才推到岁安面前。

岁安凑过去，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发出满足的呼噜声。望岁趴在桌上，看着它喝汤，忽然说：“明天还去河边好不好？我想再捡点石头，给望安的显微镜做底座。”

望安手一顿，耳根悄悄红了，低头喝着汤，声音闷闷的：“不用，我自己能做。”

“就要！”望岁固执地说，“我捡最大的！”

祁岁看着他们斗嘴，端起碗喝了口汤，鲜得舌尖都在发颤。辞年坐在他旁边，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往他碗里夹块鱼肉，刺都挑得干干净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石榴树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沙沙的声音像首温柔的歌。

晚饭后，望安抱着他的显微镜回了房间，望岁缠着祁岁给他讲睡前故事，讲的是上次在郊外看到的萤火虫，说它们屁股上挂着小灯笼，像会飞的星星。辞年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条长长的线，绕在他手腕上，像条红色的绸带。

“望安说萤火虫是屁股着火了。”望岁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还说星星是石头，一点都不好玩。”

祁岁笑了，摸摸他的头：“望安是想告诉你科学道理呀。”

“那我还是喜欢星星是会眨眼的小精灵。”望岁往被子里缩了缩，小手抓住祁岁的衣角，“祁岁，明天能给我编个萤火虫吗？用草编的那种。”

“好。”祁岁帮他掖好被角，“快睡吧，明天早起去摘狗尾巴草。”

望岁很快就睡着了，呼吸轻轻的，像只小奶猫。祁岁和辞年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关门前，看见望安房间的灯还亮着，门缝里漏出点光，大概又在捣鼓他那些瓶瓶罐罐。

回到房间时，夜风正好吹进来，带着石榴花的甜香。祁岁靠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叶子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辞年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发顶。

“后腰还疼吗？”他轻声问，指尖在祁岁腰侧轻轻按了按。

“早不疼了。”祁岁转过身，环住他的脖子，鼻尖蹭着他的喉结，“你今天按得比上次在布拉格好多了。”

辞年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到祁岁脸上，暖暖的。他低头吻了吻祁岁的额头，又吻了吻他的眼睛，最后停在他唇上，轻轻咬了咬：“以后天天给你按。”

窗外的风还在吹，石榴树的叶子沙沙响，像谁在低声哼着歌。房间里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像首温柔的诗。祁岁闭上眼，听着辞年的心跳，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哪怕过一辈子，也不会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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