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神”的诅咒

（1942年3月14日，北大西洋）

"竞技神"号战列舰的舰桥上，威廉·坦南特舰长的手指在铜制罗盘边缘摩挲着。这个习惯性动作已经持续了二十三年——从日德兰海战的见习军官到如今指挥这艘皇家海军的功勋战舰。他抬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北大西洋的寒风裹挟着冰晶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长官，声纳接触！"观测员的声音突然刺破舰桥的沉闷，"方位214，距离4500码，多个水下目标！"

坦南特的手指停在罗盘上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凹痕处——那是1916年5月31日，一枚德国炮弹在日德兰海面留下的纪念。他转向通讯官："通知护航舰队，执行'章鱼'分散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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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0米深的海底，U-109潜艇内弥漫着柴油、汗臭和变质黄油混合的刺鼻气味。艇长海因里希·布莱希特的眼睛紧贴潜望镜，注视着"竞技神"号模糊的轮廓。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三天没有合眼的疲惫让视线边缘泛起黑斑。

"鱼雷准备，"他的声音嘶哑，"一号至四号发射管，定深6.5米，扇形散布，间隔15秒。"

鱼雷长汉斯·克劳斯转动黄铜阀门的手突然僵住了。"长官...这艘船...1916年我叔叔就在她上面服役。"他指向潜望镜，"看她的B炮塔，那个弹痕就是日德兰留下的。"

布莱希特没有移开视线："那就送他去见叔叔。"他按下通话器，"狼群注意，这里是头狼，开始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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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技神"号的甲板上，水兵詹姆斯·麦克雷正在暴风雪中检修左舷的20毫米高射炮。他的手指冻得发紫，扳手不断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突然，瞭望塔的警铃刺破风雪。

"鱼雷！右舷三点钟方向！"

麦克雷转身时，看见四条白色的死亡之线切开墨黑的海面。第一枚鱼雷命中舰艏的瞬间，他的身体被抛向空中，在坠落时看见B炮塔的弹痕——那个他每天执勤都会经过的战争伤疤，正在扭曲变形。

舰桥内，坦南特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他的额头撞在罗盘上，温热的鲜血流进眼睛，将世界染成红色。传声筒里传来轮机长嘶哑的喊叫："前部舱室全部进水！我们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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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109的声纳室内，操作员摘下耳机，脸色苍白："长官，他们在发送明码！重复发送密码本内容！"

布莱希特猛地夺过耳机。静电干扰中，一个带着爱丁堡口音的男声机械地重复着："Alpha, Bravo, Charlie, Delta..."每个词后面跟着一串数字。

"上帝啊，"布莱希特低声说，"他们在销毁密码本。"他转向舵手，"紧急上浮！我们必须抢到那本书！"

当潜艇冲破海面时，暴风雪立刻覆盖了观察窗。布莱希特用冻僵的手指调整望远镜焦距，看见"竞技神"号已经倾斜25度，甲板上的水兵像玩具士兵般滚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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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技神"号的通讯室内，通讯官大卫·麦考利少尉的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他的左腿被变形的舱门压住，鲜血在脚下汇成一个小洼。

"还有多少页？"坦南特舰长靠在门框上问道，他的制服前襟被血浸透。

"最后三页，长官。"麦考利的声音颤抖，"但我需要更多时间..."

坦南特望向正在进水的走廊："我们没有时间了。"他掏出一个银质打火机——1916年从一名德国军官尸体上缴获的战利品，点燃了桌上的文件。

火光照亮了麦考利年轻的脸庞："长官，您应该离舰了。"

坦南特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家信——他女儿上周寄来的，信纸上还粘着一朵压干的玫瑰。"发最后一条电文，"他说，"永不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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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柏林的海军密码分析室内，技术官小心翼翼地用甘油处理着被海水浸泡过的文件。邓尼茨元帅站在观察窗前，灰蓝色的眼睛映照着台灯的光。

"恢复情况？"

"约75%，长官。足够我们模仿他们的通讯风格了。"技术官指向一页纸上的水渍，"这个痕迹很特别，像是..."

"眼泪。"邓尼茨轻声说。他突然转向副官："准备'海妖行动'。用他们的密码给斯卡帕湾发报：'立即前往直布罗陀增援。最高优先级。'"

当电报发出的同时，在"竞技神"号沉没的海域，一块印有皇家海军徽章的软木救生板漂浮在油污中。上面蜷缩着一只黑白相间的舰猫，它的眼睛倒映着远处正在集结的德国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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