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狩猎季

蒸汽列车喷出的白雾中，艾薇拉的金发像一面燃烧的旗帜。她死死攥着行李带，直到看见站台尽头那抹熟悉的焰红色——玛格丽特夫人正抬手融化着站台顶棚凝结的冰棱，火星子从她指尖簌簌落下。

"母亲！"艾薇拉冲过去时差点撞翻行李车，却在最后一刻被一双灼热的手按住肩膀。

"毛毛躁躁的毛病还没改。"艾琳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火系魔法师特有的干燥暖意。

艾薇拉猛地转身。她记忆里被冰晶包裹的姐姐，此刻正活生生站在晨光中，发梢跃动着细小的火苗。唯有锁骨处残留的霜痕证明那场漫长的冰封确实存在。

"你的火..."艾薇拉小心翼翼地触碰姐姐的手腕，那里的温度几乎烫手，"没有熄灭？"

"罗伯斯家的火焰怎么会轻易熄灭？"艾琳娜指尖窜起一簇金红色火苗，火芯里隐约可见古老的符文，"冰封只是让火焰休眠..."

玛格丽特突然将两个女儿拉到立柱后方。她撩起艾琳娜的后发，露出颈后新生的火焰纹章——与艾薇拉掌心的金焰印记完全同源。

"镇压者的双生焰。"她低声解释，"一个沉睡时，另一个必须燃烧。"

站台广播响起时，艾琳娜耳尖的火星突然组成暂短的图案。艾薇拉瞳孔骤缩——这是她们小时候发明的火焰密语，意思是"家中有变"。

辛西娅推开挂着"阿梅西莎实验室"铜牌的老橡木门时，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的老师正用镊子夹着一片发光的紫色水晶，往茶杯里蘸。

"来得正好。"阿梅西莎头也不抬，灰白辫子上的绿宝石发卡叮当作响，"尝尝新配方的镇定剂。"

辛西娅盯着茶杯里旋转的星云状雾气："您往茶里加了月影兽的晶核？"

"只是边角料。"老药剂师耳后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所以，想明白噬月印记的原理了？"

辛西娅从袖中取出自制的分析图谱。羊皮纸上，数百条魔力轨迹交织成网，中心点正是维纳斯左脸的波纹印记。

"不是诅咒，是未完成的共鸣网络。"她指向最密集的交点，"所有被植入者的魔力波动最终都汇向布莱克家的水系核心..."

阿梅西莎突然用试管轻敲她的额头。玻璃相击的脆响中，辛西娅的绿眸突然倒映出全新的图案——她自己的魔力脉络里，竟也流淌着极淡的紫色细线。

"二十七名药剂师自愿成为中转节点。"老师的声音突然年轻了十岁，"当年我们喝下的不是毒药，是契约的引子。"

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辛西娅掀开窗帘，看见维纳斯的水信使正在啃食她的草药园。透明的水獭叼着一封湿漉漉的信，信封上画着药剂瓶爆炸的简笔画。

"北区旧图书馆。"辛西娅叹气，"她们又找到麻烦了。"

希里的重剑在门廊木桩上砍出新的凹痕时，铁匠铺后院传来弟弟的尖叫。

"希里希里！看我的新剑！"十岁的阿尔杰举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训练剑冲过来，剑身上歪歪扭扭刻着"噬月杀手"的字样。

"名字起得不错。"希里单手接住劈来的剑锋，另一只手护住怀里的蛋糕盒，"但握剑姿势..."

她的话戛然而止。弟弟的袖口隐约露出淡紫色的痕迹，形状像被咬了一口的月亮。

"阿尔杰！"她猛地拽过弟弟的手臂，"这是什么时候——"

"集市上那个戴银怀表的先生给的糖画！"男孩得意地展示已经完全变成紫黑色的印记，"他说吃完就能像姐姐一样厉害！"

希里的瞳孔剧烈收缩。她认得这个印记变异的征兆——文森特·德文最后溃散前，皮肤上也曾浮现同样的紫黑色血管。

"父亲！母亲！"她的吼声震得屋顶积雪簌簌落下，"立刻开启祖传的防护阵！"

当老费西斯拖着瘸腿从熔炉房冲出来时，看见女儿的重剑正悬浮在半空，剑身缠绕着前所未有的水蓝色光链。那些光链另一端连接着阿尔杰手臂上的印记，正在将紫黑色一点点抽离。

"布莱克家的守护契约？"母亲手中的淬火钳啪嗒落地。

希里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剑锋上："不，是姐姐自创的'蛋糕救援协议'。"她挤出一个笑容，从盒子里取出完好无损的草莓蛋糕，"先喂饱这个小混蛋再说。"

维纳斯踮脚去够高架上的《被禁止的炼金术》时，身后传来书本落地的闷响。

"第三排右数第七本。"莫特洛克弯腰捡起散落的图纸，新换的炼金纤维手套透出健康的血色，"你翻错分类了。"

阳光透过他左眼的机械晶状体，在地板上投下细小的齿轮光斑。维纳斯注意到他的瞳孔能像真正的眼睛一样收缩了，不再有之前那种僵硬的机械感。

"艾琳娜女士的改良版？"她递过飘着柠檬片的薄荷茶。

"加入了水镜魔法的调节层。"他轻触左眼，虹膜立刻泛起波纹状的蓝光，"现在能看到魔力共鸣的流向。"

茶杯突然泛起涟漪。两人同时低头，水面倒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北区图书馆某个禁书区的场景——辛西娅正用药剂溶解书架上的封印，艾薇拉的火焰在给一本古籍解冻，而希里的重剑卡在试图闭合的暗门里。

"看来下午茶要提前结束。"维纳斯叹气，袖口滑落的水珠自动组成地图。

莫特洛克突然按住她的手腕。阳光穿过他的机械眼，在水晶地面上投下一行小字：【E→V 当心德文家的银怀表】

维纳斯用脚尖轻轻抹去字母，画了个小小的火焰符号——这是艾薇拉教她的"即刻行动"暗号。

满月升到黑湖正上方时，维纳斯左脸的波纹印记开始自主发光。她蹲下身，将掌心浸入湖水，无数细密的水线立刻从指尖蔓延开来。

水镜中依次浮现：

艾琳娜在罗伯斯家地下室点燃了失传已久的"审判之焰"；

阿梅西莎的药剂架前，辛西娅正在调配某种泛着金光的液体；

希里家的铁匠铺里，阿尔杰手臂上的印记正被重剑吸收转化；

而莫特洛克工坊的墙上，挂着一幅标注着七个红点的魔法界地图...

水面突然剧烈震荡。维纳斯猛地抽手，发现指间缠绕着一缕紫黑色的雾气——与文森特·德文溃散前释放的物质一模一样。

"不是结束。"她对着泛起波纹的湖面低语，声音通过水镜网络传到每个队友耳边，"是新的狩猎季。"

远处钟楼传来午夜报时。当最后一声钟响消散时，湖底的水晶生物睁开了眼睛——它的瞳孔里，倒映着七个正在运作的德文家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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