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7章 碑林试拳，战意初鸣

祭坛基座，死寂如渊。林烬缓缓抬起他那条由意志凝聚的右臂。与周身大部分焦黑龟裂、脆弱不堪的形态不同，这条右臂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沉灰暗色泽。从肩胛到指尖，构成其形态的并非虚幻的光影，而是无数细密坚韧的灰烬物质，如同历经地心熔岩亿万载煅烧而成的神铁，内里隐隐有暗沉的金属光泽流动。新生的灰烬脉络贯通其间，如同埋藏在神铁内部的熔岩河床，一丝微弱却纯粹冰冷的灰色流光，正随着他意念的牵引，在脉络中缓缓奔腾。

力量！纯粹、野蛮、仿佛能撕裂山岳的恐怖力量感，在臂骨筋肉间奔涌咆哮！每一次灰烬脉络中流光的涌动，都带来骨骼筋肉细微的嗡鸣，如同强弓劲弩上弦的紧绷之声。这力量感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与他过去那具孱弱无力的九脉废体判若云泥！

他低头，看向自己那只同样被灰烬物质重塑的右手。五指修长，指节棱角分明，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如同冷却火山岩般的灰暗角质，指甲则闪烁着类似黑曜石的冷硬光泽。意念微动，五指猛然收拢！

咔吧！

空气竟被这纯粹的握力捏爆，发出一声沉闷的气爆！周围弥漫的死寂煞气都被这骤然收缩的力量搅动，形成一圈微弱的涟漪！

一股难以遏制的、想要宣泄这磅礴力量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他意志核心中沸腾！目光扫过祭坛下方那片密集的、如同剑冢般耸立的残破碑林。他选中了距离最近的一块低矮墓碑。这墓碑由普通的惨白石材雕成，半截埋入尘埃，碑面布满风蚀的裂痕，刻痕模糊不清。

林烬一步踏出！脚下由意志凝聚的地面仿佛承受不住骤然爆发的力量，竟微微下陷！他右臂后引，肘关节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灰烬物质摩擦的咯吱声，整条手臂的筋肉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瞬间绷紧！新生的灰烬脉络中，那丝灰色流光骤然加速奔腾，汇聚向紧握的拳头！

没有花哨的技巧，没有复杂的招式，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爆发！

喝！

一声低沉的吐气开声，如同闷雷在陵园死寂中炸响！收于腰侧的灰烬右拳，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太古凶兽，悍然轰出！拳锋所向，空气被蛮横地撕裂、压缩，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灰白色激波！

轰——！！！

拳头结结实实印在那块惨白石碑的正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以拳锋落点为中心，无数道蛛网般的恐怖裂痕瞬间爬满整块石碑！裂纹深处，灰烬拳劲蕴含的霸道力量轰然爆发！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低矮却坚硬的惨白石碑，竟如同内部塞满了火药般，轰然炸裂！无数或大或小的碎石块，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如同暴雨般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烟尘混合着石粉冲天而起！

林烬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拳锋之上，灰烬角质覆盖的皮肤丝毫无损，只有几缕细微的石粉缓缓飘落。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位置，以及地面上那个被拳风余波犁出的浅坑，胸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伴随着那奔涌的力量感升腾而起！

这一拳之威，远超林家那些所谓淬体境天才全力施展的武技！这是纯粹的、由毁灭中重生的肉身伟力！

然而，这宣泄力量的巨响与碎石飞溅的动静，如同在死寂的池塘中投入了巨石！

嗡！嗡！嗡！

周围几块距离较近、材质各异（有黑石、有青铜、有某种暗沉兽骨）的墓碑，其上的模糊刻痕骤然亮起幽暗的光芒！光芒扭曲蠕动，瞬间化作一张张更加清晰、更加狰狞的怨毒面孔！它们无声地尖啸着，空洞的眼窝死死盯住林烬这个胆敢破坏陵园宁静的闯入者！

更可怕的是，随着这些墓碑残念的暴怒，它们周围的死寂煞气疯狂汇聚、扭曲！瞬间凝成几道模糊的虚影！

一道虚影手持锈迹斑斑的长戈，戈尖吞吐着幽绿色的磷火！

一道虚影身披破碎甲胄，双手握着一柄巨大残刀的虚影，刀锋残缺却煞气冲霄！

还有一道虚影身形飘忽，双手幻化出十根漆黑如墨、散发着灵魂寒气的利爪！

这些由残念与煞气凝聚的战兵虚影，甫一成型，便带着滔天的怨毒与杀意，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无声地撕裂空气，朝着林烬猛扑而来！速度之快，远超林烬的预料！那持戈虚影瞬息即至，锈迹斑斑的戈影带着刺骨的阴寒，直戳林烬后心！并非实体攻击，但那戈影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冻结，灵魂层面更是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不好！林烬心头警兆狂鸣！新生的右臂力量虽强，但战斗经验近乎为零！他完全是凭着本能，猛地拧身回旋！

嗤啦！

锈蚀戈影擦着他焦黑的左臂光影掠过！没有血肉横飞，但被戈影掠过的区域，那焦黑的意志物质竟如同被强酸腐蚀般，瞬间变得黯淡、稀薄，仿佛要直接溃散！一股直透灵魂本源的阴寒剧痛，伴随着无数混乱的战场杀伐、死亡哀嚎的意念碎片，狠狠冲入林烬的意识！

呃！ 林烬闷哼一声，身形踉跄！这攻击，竟能直接创伤意志核心！疼痛丝毫不亚于被实体刀剑贯体！

与此同时，那持残刀的巨影已然当头劈下！刀势沉重如山，带着斩断山河的惨烈意志！十指如钩的黑爪虚影则如同鬼魅般绕到侧翼，漆黑爪影撕裂空气，直掏林烬的腰腹要害！攻势凌厉，配合无间，仿佛生前便是配合默契的杀戮机器！

生死危机！

林烬瞳孔（意念焦点）骤缩！新生的力量在死亡的刺激下疯狂咆哮！他来不及思考，右臂猛地向上格挡！灰烬物质包裹的臂骨筋肉爆发出沉闷的嗡鸣，硬撼那劈落的巨大残刀虚影！

铛——！

一声金铁交鸣般的巨响在意识层面炸开！狂暴的力量顺着臂骨疯狂涌入，林烬双脚深深陷入地面（意志凝聚），膝盖微屈，才勉强卸去这恐怖的力量冲击！手臂新生的灰烬物质剧烈震荡，传来阵阵酸麻，但终究是挡住了！

然而，格挡的代价是门户大开！那如钩的漆黑爪影，带着蚀魂腐魄的阴毒，已然抓至腰侧！

滚！林烬目眦欲裂，左腿如同钢鞭般猛地向后横扫！这一腿凝聚了他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量，焦黑的光影腿风竟带起沉闷的呼啸！

噗！

腿影与爪影悍然碰撞！黑爪虚影微微一滞，被扫得偏移了方向，但爪尖携带的蚀魂之力依旧在林烬左腿光影上留下了五道深可见“骨”的漆黑抓痕！阴寒刺骨的剧痛与混乱意念再次冲击脑海！

嗬…嗬…林烬喘息着，身形急退！仅仅一个照面，左臂、左腿、腰侧便已受创！若非右臂新生的灰烬之躯强悍异常，恐怕第一击就被那长戈洞穿了！这些战兵虚影的攻击直透神魂，更兼配合默契，绝非蛮力可破！

他背靠在一块断裂的、如同小山般的巨碑残骸之上，冰冷的碑体触感传来，反而让他混乱的心神稍定。目光扫过四周，碑林错落，墓碑残骸纵横，形成天然的障碍。

地形！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不能硬拼，要利用这复杂的环境周旋！

念头刚起，三道煞气冲霄的战兵虚影再次无声扑来！戈影如毒蛇吐信，刀光如匹练横空，爪影如鬼魅缠身！

林烬眼中凶光一闪，不退反进！他猛地向侧前方一块斜插的青铜墓碑后扑去！

轰！巨大的残刀虚影狠狠劈在青铜墓碑上，爆发出刺目的幽光，墓碑剧烈震颤，留下深深的刀痕！而林烬已借着墓碑的掩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他身形毫不停留，如同猿猴般在高低错落的碑林间急速穿梭、翻滚！

他不再单纯依靠右臂的蛮力，而是开始尝试将《葬世古经·淬体篇》中那玄奥的运力法门融入闪转腾挪之间！

观想灰焰源种律动！摹刻火路于身！每一次蹬地发力，每一次拧腰转胯，都尝试引导新生灰烬脉络中的灰色流光，按照那内观火路图的轨迹瞬间奔涌！

嗤！

当他再次险险避开一道戈影，足尖点在一块凸起的兽骨墓碑顶端时，腿部灰烬脉络中的流光按照“火路”骤然加速爆发！

砰！

脚下坚硬的兽骨墓碑竟被踏出一个清晰的脚印裂痕！林烬的身形如同离弦之箭，速度陡然暴增三成！瞬间拉开了与最近战兵虚影的距离！

有效！

林烬精神一振！虽然这运力法门极其消耗心神，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在体内点燃微弱的灰火，带来灼烧般的刺痛，但带来的爆发力提升是实打实的！他不再一味闪避，开始利用速度优势，在碑林中与三道虚影展开游斗！

唰！ 抓住持戈虚影一次突刺过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瞬间，林烬如同鬼魅般从其攻击盲区（一块倒塌的巨柱残骸后）闪出！蓄势已久的灰烬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轰向虚影的肋下！

这一拳，他不再只是蛮力爆发！心神高度集中，强行引导灰烬脉络中的流光，按照“火路”中一段代表“穿刺”与“爆裂”的玄奥轨迹运转！

噗！

拳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由煞气与残念构成的虚影躯体！但在拳头没入的刹那，那凝聚的、按照特定轨迹运转的灰烬拳劲轰然爆发！

轰！

如同在虚影体内引爆了一颗微型的灰色太阳！狂暴的、带着灰烬焚灭气息的力量疯狂肆虐！那持戈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凄厉尖啸，整个躯体如同被投入石块的烟雾，剧烈地扭曲、膨胀，随即“啵”的一声，炸裂成漫天混乱的煞气与残念碎片！

一拳！灭杀一道战兵虚影！

吼——！剩下的持刀虚影与利爪虚影似乎被彻底激怒，攻势更加疯狂！刀光如瀑，爪影漫天，封锁了林烬所有闪避空间！

林烬眼中战意如沸！新生的右臂传来阵阵酸麻，那是过度催发力量的后遗症，但更多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他不再退缩，低吼一声，竟主动迎向那如匹练般斩来的巨大刀影！灰烬右臂再次挥出，这一次，拳锋之上，竟隐隐浮现出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如同灰烬燃烧般的扭曲光焰！

铛！！！

拳刀再次碰撞！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巨响炸开！狂暴的气劲以碰撞点为中心疯狂扩散，将周围地面的尘埃与枯骨碎屑尽数掀起！林烬身形剧震，右臂灰烬物质光芒狂闪，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半步未退！那灰烬拳锋上的扭曲光焰，竟如同跗骨之蛆，瞬间缠绕上那巨大的残刀虚影！

滋…滋滋…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那煞气凝聚的刀影竟被这微弱的灰烬光焰灼烧得冒出丝丝黑烟，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刀影明显变得稀薄黯淡！持刀虚影发出痛苦的无声咆哮！

趁此良机，林烬左腿如电般弹出，狠狠踹在虚影的胸膛！虽然左腿大部分还是焦黑状态，力量远不如右臂，但这一脚蕴含的灰烬之力依旧让虚影身形踉跄！

死！林烬得势不饶人，眼中凶光爆射！右拳回收蓄力，灰烬脉络中的灰色流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观想火路图在意识中急速流转！拳锋之上，那层灰烬光焰骤然明亮了一丝！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再次轰向受创的持刀虚影头颅！

眼看这凝聚了林烬此刻最强力量、裹挟着灰烬光焰的一拳就要落下——

铮——！！！

一声穿金裂石、仿佛能刺穿万古死寂的恐怖剑鸣，毫无征兆地、如同平地惊雷般，从陵园深处那断裂巨碑的方向，轰然炸响！

这剑鸣并非单纯的金属颤音，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睡了亿万载的绝世凶戾、以及一丝被激怒的、被唤醒的滔天战意！它穿透了空间，无视了距离，狠狠刺入在场所有存在的意识核心！

林烬那凝聚到巅峰的拳势猛地一滞！意识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眩晕！拳锋上刚刚凝聚的灰烬光焰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剑鸣震得明灭不定，差点溃散！

那剩下的持刀虚影和利爪虚影更是不堪！它们本就是残念与煞气的聚合体，在这蕴含着无上锋锐与凶戾战意的剑鸣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残雪，瞬间剧烈扭曲、波动，发出无声的哀嚎，形体都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解！

整个陵园的死寂煞气，都因为这声突如其来的恐怖剑鸣而剧烈地翻滚、沸腾！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巨石！

林烬猛地扭头，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与弥漫的煞气，死死投向那断裂巨碑的方向！

只见那堆断裂巨碑的阴影之下，那具晶莹如玉的骸骨依旧盘坐，指骨紧握。而那柄横亘在玉骨膝前、原本死寂厚重、布满暗红墨绿锈迹的断剑——

此刻，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异象！

厚重如鳞甲般的锈迹之下，无数道细密的、如同熔岩裂纹般的暗红色光芒，正疯狂地透射出来！将周围堆积的尘埃碎石都映照得一片血红！整柄断剑如同烧红的烙铁，在玉骨掌中剧烈地嗡鸣、震颤！每一次震颤，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一股被尘封了太久太久、足以令神魔辟易的绝世锋芒与滔天凶戾，正透过那厚重的锈蚀，如同即将苏醒的太古凶兽，发出压抑不住的咆哮！

剑鸣所指，正是林烬所在的战场！那嗡鸣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老战意？仿佛被此地激烈的战斗、被林烬那灰烬拳罡中蕴含的毁灭与不屈所…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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