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被甩在身后,林烬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在崎岖湿滑的山路上疾行。青石镇低矮的轮廓和昏黄的灯火被迅速抛远,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重的黑暗和呼啸的山风。
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他找到了一处位于半山腰、被茂密藤蔓遮掩了大半的废弃矿洞入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漆黑一片,散发出浓重的泥土腥气和岁月沉淀的霉味。确认四周无人跟踪,林烬拨开藤蔓,闪身钻了进去。
矿洞内部比想象中宽敞,显然荒废已久。洞壁凹凸不平,残留着当年开凿的痕迹,地面散落着碎石和腐朽的木料。深处一片黑暗,不知通往何处。林烬摸索着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搬来几块大石堵住洞口内侧,只留下些许缝隙通风。
黑暗中,他盘膝坐下。心念微动,指尖一缕微弱的葬火源力萦绕而出,并非炽热,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毁灭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缕灰芒靠近地上捡拾的干燥苔藓和朽木。
嗤…
灰色的源力触及易燃物,瞬间将其点燃!并非寻常火焰的温暖橘红,而是一小簇散发着微弱灰芒、无声燃烧的冷焰!光芒不大,却足以驱散一小片黑暗,映照出林烬棱角分明的脸庞和精悍的身躯轮廓。
跳跃的灰焰光芒下,林烬第一次静下心来,仔细审视自己这具历经死寂陵园煅烧、雷音洗礼后重生的躯体。
衣衫褴褛,多处破损,露出下面古铜色的肌肤。肌肉的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如同最完美的猎食者,没有一丝赘余。轻轻握拳,筋骨摩擦发出低沉清晰的“噼啪”声,如同强弓劲弩上弦。体内气血奔涌,发出浑厚如江河奔腾般的低沉轰鸣,充满了澎湃的生命力。
然而,在这强大的表象之下,林烬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力量!强大到恐怖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间奔流,如同被强行塞入河道的滔天洪水,狂暴而难以驾驭。方才击杀林虎林豹,看似摧枯拉朽,实则更多是依靠绝对的力量碾压和葬火源力的霸道特性。若是对上经验丰富、力量相近的对手,这种无法精细掌控的蛮力,很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意识沉入体内,贯通全身的九条灰烬主脉如同九条宽阔的熔岩河道,其中奔涌着冰冷纯粹的葬火源力洪流。但这洪流的运转却并非完美圆融。一些细微的节点处,源力流转仍显晦涩迟滞,如同河道中淤积了无形的砂石,阻碍着力量的完美传递与爆发。这显然是初成极境,根基尚未稳固的迹象。葬火淬体虽然霸道,但终究是在死寂陵园那特殊环境中,依靠浓郁的死寂煞气强行冲关而成。如今回归现实世界,天地源炁稀薄且驳杂,这具不烬道体就如同刚刚出炉、尚未冷却淬火的神兵,锋芒毕露却内蕴不稳。
根基不稳,力量失控…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不过是活靶子。林烬眼神凝重。必须尽快稳固境界,彻底掌控这身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心神沉入意志深处。那烙印于灵魂本源、由无数灰烬符文构成的《葬世古经·淬体篇》经文,如同星辰般缓缓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引动陵园中浓郁的死寂煞气,而是尝试沟通、引导现实世界中无处不在、却稀薄驳杂的天地源炁!
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出体外,融入冰冷的空气和潮湿的泥土气息中。稀薄、散乱、蕴含各种驳杂属性的源炁粒子被他的意志捕捉、牵引,丝丝缕缕地顺着周身毛孔,缓缓渗入体内。
源炁甫一进入灰烬主脉——
滋!
异变陡生!
那原本温顺流淌的葬火源力洪流,仿佛受到了最轻微的挑衅,瞬间变得躁动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滚油!冰冷的灰色源力猛地扑向那些新进入的、属性驳杂的源炁粒子!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吞噬!
那些被引入的天地源炁,在霸道绝伦的葬火源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如同雪花落入熔炉,瞬间被焚尽、同化!驳杂的属性被剥离、杂质被彻底炼化,只余下最精纯、最本源的一丝丝能量,被葬火源力蛮横地裹挟、吞噬,化作壮大自身的一缕微不足道的养料!
这个过程虽然没有了陵园中引煞焚身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却需要极其精微的心神控制!林烬必须全神贯注,如同在悬崖峭壁间走钢丝!既要引导天地源炁持续不断地、极其缓慢地流入,又要分心压制躁动的葬火源力,防止它瞬间将引入的源炁焚烧殆尽,更要控制那被同化提纯后融入葬火洪流的精纯能量,使其按照《淬体篇》的法诀,缓缓流淌过九条主脉的每一个角落,滋养、巩固新生的血肉筋骨和略显晦涩的脉络节点。
一丝汗水从林烬的额头渗出,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得冰凉。心神消耗巨大,如同在同时运转数十个精细的齿轮。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源力的流转,都伴随着细微却持续不断的灼热感,如同有微弱的灰色火苗在经脉内壁缓缓舔舐。稍有不慎,心神一个松懈,那躁动的葬火源力便会失控,灼伤脆弱的经脉内壁,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然而,就在这艰难的重塑根基过程中,一个细微的发现让林烬心神一动。
紧贴在他胸口皮肤上、那枚布满蛛网裂纹、光泽黯淡的黑石吊坠(葬火古钥),此刻竟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清凉气息!这股气息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直接沁入他的识海!
如同在滚烫的熔炉旁吹来一阵清凉的微风!这股清凉气息所过之处,林烬因为高度集中和压制源力而略显躁动疲惫的心神,竟如同被清泉洗涤,瞬间平复了许多!连带着体内那躁动不安、如同脱缰野马般的葬火源力洪流,似乎也受到这股清凉气息的安抚,奔腾之势稍稍缓和,流转间多了一丝温顺与可控!
虽然效果微弱,远不足以彻底平息源力的躁动,但在这艰难稳固根基的关键时刻,这黑石吊坠散发出的清凉气息,无异于雪中送炭!它像一枚无形的定魂钉,帮助林烬在狂暴的力量之海中稳住心神之舟,更有效地引导、控制着葬火源力,使其在提纯外界源炁的同时,更加顺畅地滋养、巩固着新生的不烬道体。
果然…你并非凡物。林烬心中默念,对胸口的黑石吊坠更加重视。它不仅是通往陵园的钥匙,似乎还有稳固心神、辅助修炼的奇效。只是其上那触目惊心的裂纹,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洞外,暴雨如注,冲刷着山林。洞内,灰焰跳动,映照着少年沉静而专注的脸庞。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以心神为锤,以源力为火,以《葬世古经》为蓝图,一点一滴地,在这废弃的矿洞中,重新锻打着属于自己的、通往至强之路的第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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